A+ A-
A+ A-

  如果苦难是命运的索取,那人生的馈赠又在哪里呢。
  “高山的高,歌唱的歌,高歌。”
  高歌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对于高歌来说,名字也算是一个隐秘的物件,交付了名字,就交付了信任的第一步,而往后的故事,谁又能知道呢。
  “高歌…”李观棋重复了一遍高歌的名字,随后看向成轩,问出声,“这是你的,孩子?”
  其实李观棋不太信,毕竟高歌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而成轩已经蹿了这么大。
  他更相信这是高歌收留的孩子,只是这样问难免不太礼貌,若再提起孩子的伤心事,那更是过错。
  高歌惊奇又无奈地笑出声,随后简单介绍了成轩和两只小狗,自此,他们算是真正认识了。
  几人一人一张床,面对面坐着围成了个圈,高歌心中还有很多疑惑,索性现在毫无睡意,她便开始一件件地提问。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受丧尸攻击的?一开始就是这样吗?还是后来突然变异的?”高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到底是变异出的功能,还是个人特殊的体质问题。
  李观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一开始就发现了。”
  原来,丧尸爆发的时候,李观棋和多名同事一起出警,试图镇压这场严重的暴乱,那时人们甚至以为这是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也没想过会是电影中的吃人丧尸。
  丧尸完全失去了意识,自然也不会接受谈判,更不会害怕枪支与子弹。
  整条大街上的人被勒着身子咬死吃掉了许多,更多的是咬伤后逃跑或被救下的人,他们很快也变异,咬死了站在他们身边的医生、警察和群众。
  事情变得一团糟,同事接连受伤变异,大部分人发现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暴乱事件,而是毁灭全人类的灾祸,于是人们开始四散逃跑,不听指挥。
  李观棋被人群裹挟着流动,他的子弹只剩下最后一颗,但他仍没有放弃击杀丧尸的想法。
  可当变异的丧尸从他身边穿过却不作停留时,他也迷茫了一瞬。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要尽量多的群众可以活下来,所以义无反顾地站在原地,用着刚捡起的砖头一下又一下拍在了丧尸的脑袋上。
  当整条街的丧尸追着逃命的人们分散开时,李观棋终于确定了,他在丧尸眼里仿佛是空气,丧尸完全不会攻击他。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又悲恸世界的惨烈。
  几人都沉默着,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像在为死去的人默哀。
  “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高歌轻声开口。
  这句话她从一开始就在说,安慰自己,安慰成轩,安慰心怀大义的李观棋。
  至于什么时候会好,总之会好的。
  哪怕世界满目疮痍,哪怕她再难亲眼见证人类的重建,但但凡活着,总要怀抱着些希望。
  站在丧尸群中眼看熟悉的同事被咬时没哭,救不下可怜的幸存者时没哭,独自用冰凉的河水清洗血迹斑斑的衬衣时没哭,但听到高歌这句“会好的”,李观棋的眼眶瞬间湿润,眼泪沉默着涌出眼眶。
  看不到未来的生活,需要一点鼓励才能坚持下去。
  高歌的心情也很沉重,曾经平常的日子,突然有一天变得遥不可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危险噩梦。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超市有问题吗?”高歌想转移话题,于是指着名单上慧丽超市后的问号说道。
  闻言,李观棋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抬头看了眼名单,随后皱起眉头,眉眼上染了忧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清理附近几条街的丧尸,也一直在找幸存的人。救过几个人,也遇到过躲起来的人,我从几家超市拿了些物资给他们送过。”
  李观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最近他们让我别去了,我听见他们隔着门,说我是和丧尸一样的怪物。”
  “大概是怕我突然发狂咬人吗?”李观棋声音变得沙哑,“其实我也有点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异,毕竟我是个异类。”
  李观棋肉眼可见的低沉令高歌动容,她关闭了照明灯,房间陷入黑暗。
  “可事实是,你帮助了很多人,你很棒,”高歌像面对成轩一样安慰着李观棋,“他们没有错,经历了这样疯狂的生死,他们活了下来,所以保有一些警惕心很正常,但是你,你是英雄。”
  高歌所拥有的共情和包容以及友爱,仿佛是生来就具备的天赋,这与她提剑时的杀伐果断,与她惩戒坏人时的犀利言辞都不冲突,相反,这些相加才构成了她。
  做好人并不难,难的是有一句理解和认同。李观棋得到了,在这个初雪的夜晚。
  “谢谢。”短短两个字,不难听出李观棋的感动。
  他继续讲述:“大约是上个星期,那家超市突然上了锁。我从外面向里头看,但没有看到人,但根据我的判断,里面大概有五六个人,和之前抢劫别人的那伙人,应该是同一伙。”
  “抢劫?”
  “对,就是超市后面的小区,有一伙人挨家挨户地上门搜刮物资,还杀了人,”李观棋不免气愤,“这是我之前去那个小区送水时听到的。”
  当时李观棋扛了一箱水,打算挨家挨户去敲门,如果有幸存者就记录一下,方便日后救援。
  但他走到三楼时,突然听到一行人下楼的声音。
  为了稳妥起见,他躲进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然后就听见几人肆无忌惮地笑骂着今天的成果。
  抢杀了数十户人,可称得上一句恶霸。
  遗憾的是,他们谈话间没有透露自己的住址,李观棋手上也没有武器,狭窄的楼梯间若想跟踪,被发现的几率又太大,所以他决定先上楼查看情况。
  “全死了,”李观棋只说了一句,但惨状可想而知。
  高歌不禁愤怒,末世之下能逃过丧尸口下已是万幸,却没想到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上!真是可恨!
  “也是上个星期,那伙人突然消失了,所以我猜想,他们是打算占据超市后安稳一段时间吧。”李观棋说完自己的想法。
  虽然高歌也很生气,但她并不想和超市里的人发生冲突,不论那伙人是不是那群作恶的人。
  丧尸没有武器没有思想,只要防着他们的爪子牙齿就行,大不了一刀捅死。
  可是面对人就不一样了,她不想让自己和成轩还有小狗陷入一丝可能有的危险,更不想将刀剑对准和自己一样的幸存者。
  她无法想象,自己或是对方丧身于同类手下的情形。
  李观棋突然说道:“今天还听到一个人求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高歌回过神:“你是从对讲机里听到的?”
  “你怎么知道?”李观棋惊讶。
  难怪一直觉得李观棋的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这样一说,高歌才恍然大悟,今天杨树身上的对讲机,传来的正是李观棋的声音。
  “需要帮助报位置,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高歌模仿着李观棋的语气。
  李观棋笑出声:“是你求救吗?不是吧。”
  “不是,当时我正在带他们离开,”高歌诚实道,“但是那个人没关对讲机,所以引来很多丧尸,逃出来以后我们就分开了。”
  “原来如此,”李观棋更加觉得,自己与高歌一定会是志同道合的队友。
  高歌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她看到成轩已经乖乖躺下睡着了,于是轻声对李观棋道了句:“晚安。”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