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有伤不能碰水,秦爵双腿搭在浴缸边缘,只能简单泡了个澡。钻进被窝,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内心深处依旧无法平静。
身边的被子被掀开,接着温热的躯体落下,自然地将她冰冷的脚握在掌心。
她朝他挪了挪,“时璟,他真的是我爸爸吗?不许骗我。”
男人沉吟片刻,嗯了一声。见她一直不说话,慌神地扣紧了她的腰,“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听家里人提过,他当时分走了不少钱,怎么沦落至此?”
“这几年,他在傅家的场子里赌得起不来,还欠着不少。”
想来这些都是傅时樊同他说的。傅家在澳城的势力不容小觑,夏父怕是早就将分得的那些资产都输得精光,走投无路才想起有她这么个女儿,呵。
“明天带我去警局录口供吧,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好。”
纵然怕她伤心难过,但他并不想当独裁的决断者,她有权利自己做选择。
黑暗中,秦爵缓缓伏在男人的肩头,“你想听我爸爸妈妈的故事吗?”
湿糯的气息混杂着水汽落在皮肤,时璟浑身一麻,低哑地道了声好。
故事很普通,无非就是凤凰男飞出大山遇到大小姐飞黄腾达后管不住欲望妻离子散的剧本,落于俗套。但再俗套的剧本,一旦成为剧中人,便是无法磨灭的过往。
秦爵便是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结晶,可笑的是,她的父亲最终为了高额财产分割甚至对她连一丝争取都没有。当年的婚姻法还未完善,即使夏氏的律师团出马,夏父还是分走了不少资产,对他这种人而言已是滔天富贵,一个孩子而已,何况还是个女儿,给了夏家便给了。
她那时候还太小,很多事早就记得不真切,只记得一些不足为题的细节。比如,父亲走的那天下午,花园里的好得出奇,洋洋洒洒落于身上。再比如,那天的晚餐,她哭闹着想吃小白兔奶黄包。唯独没有记住的,便是父亲那张脸。
时璟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摸着她海藻般的长发,怀里的声音越来越细微,最后消失在肩头。
朦胧的月光透过帘子缝隙钻进来,照在她皎洁的脸庞上,小巧的鼻子贴于他的肩骨,睡得不太安稳。男人抬起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
“夏女士,感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希望我不会再来第三次。”
在时璟的陪同下,秦爵过来警局配合警察说明了昨晚的情况,好巧不巧,遇到的还是当时处理她和许恩贝那件事的警察同志。
时璟本打算直接请警察过来家里,但他答应了秦爵,见她父亲最后一面。
“需要我陪你吗?”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秦爵摇摇头,在警察的带领下进了审讯室。
夏父双手被烤,眼底青黑一脸颓废地坐在审讯椅上,大概经历了不太愉快的一夜。许氏律师团以故意伤人、抢劫等罪名起诉了他,且提供了他吸毒和在境内参与大额赌博的证据。当然,这些都是时璟授意。
椅子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夏父抬起头,眼中闪过希望。
“安杳,救救爸爸,快救我出去。”
哪曾想,对面的女人嗤笑一声,眸底流淌着深深的不屑。
“呵,爸爸?我哪儿来的爸爸?陈鹰,你是在痴心妄想我会就你出去吗?”
希望破灭,陈鹰眼中闪过阴鸷,“夏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秦爵重重讲手拍在桌子上,双面玻璃后的男人眉头紧锁,略带躁意地拨了拨佛珠。早知道就不让她进去见那垃圾了。
“闭嘴!你这种脏货不配提我妈的名字!”
陈鹰被她的怒意唬到,愣了两秒,眼神飘忽,“既然来救我出去的,你又是来干嘛?”
秦爵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扯过一旁的灯照在他脸上。跟着进来的女警并没有说什么,她只被告知需要负责许太太的安全。
“来看看我母亲曾经眼瞎错付的垃圾。陈鹰,你后悔过吗?后悔欺骗我母亲,后悔出轨,后悔为了分到更多的钱直接将我视若无睹吗?你有过一秒的后悔吗?”
陈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放在审讯椅上的双手紧握拳头,“呵,后悔?我只后悔没拿你们夏家更多的钱。”
秦爵释怀地笑了,泛红的眼圈为已故的母亲落下一滴不值当的泪,“也是,你这种人能有什么良知。我听说,你在澳城还欠了一大笔债,你知道他们的手段的,可能还是在牢里更适合你。不过到时候出去了,恐怕也不会好过。你的下半辈子,就在你的臭水沟里过活吧!”
淡漠的眼眸泛着冷意,厌恶地瞥了一眼起身离去。
身后,陈鹰发疯似地敲击审讯椅的桌面,手铐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阴冷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大灯照向他,像是将他的本就支离破碎的人生彻底撕裂。
警局门口的迈巴赫上,沈特助有些心急。毕竟老板一大早将原定的会议延后,陪着太太来警局,这会儿,一上午过去了,然而他还在慢悠悠给太太涂药。
“你回去工作吧,我没事。”
“别动,马上涂完了。”时璟抓着她搭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膝盖,仔细地将特制的药膏替她涂上,像是在完成一件复杂的工艺品。
他不慌不忙地将药膏拧紧,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抬眸望着她,“给你请了假,回家?”
要不是内心焦急,沈特助不得不承认这幅画面的确赏心悦目。“许总,公司那边……”
男人冷漠地掀开眼皮,没说什么却压迫感十足。沈特助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挪向了人美心善的太太。
秦爵轻笑着推了推他,“我约了贝贝,你赶紧回去公司吧。”
最终时璟还是让沈飞绕了一圈把她送到许恩贝的公寓才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