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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安看了手上烫起来的皮,那一块地方因为摸了药膏,里头发黄外头泛白,看着就疼,莲香只字不提把她烫伤的事,却在魏翌这里给她上眼药,话里话外说她不顾大局,把锦竹院的事情透露给外人,叫林姑娘看笑话。
  武英笑嘻嘻的过来:“九爷喊姐姐过去呢,小的觉得九爷是真疼姐姐地。”
  熙安眼前一黑:“你小孩子家的,乱说什么呢。”
  魏翌正在翻蹬那一摞功课,看见熙安进来皱着眉道:“这些你写了多久?”
  熙安知他开始怀疑,连忙道:“奴婢的字小,写的快还写了好些日子呢。盒子里头的墨条奴婢用了四块,您写的这些就用了六块了……”
  魏翌刚才那样说,只是因为写累了烦躁一下,搁下笔揉着手腕问:“你的手怎么样了,拿来我看看。”
  熙安连忙背到身后:“九爷,这个很丑,您就别看了。上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魏翌一口气闷住,难得他发善心想温存她,简直浪费自己心意。
  这不解风情的呆货!
  他不再强求,而是冷冷说道:“莲香的话你也听见了?跟林姑娘说又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问奴婢最近在忙什么呢,奴婢便说了那么一嘴,谁知林姑娘艺高人胆大,说到了老夫人跟前。奴婢知错了。”
  熙安恨的牙根儿痒痒,偏这事要是按莲香说的,她还真不占理。可她当时也只是推脱林颂鸾而已,谁成想林颂鸾这么热情啊!就算那只是花样子,可到底是给男子做衣裳,不是亲近的人,就该远着些才符合当下规矩吧?!
  “那茶水呢?是你撞上去的?”
  “不是,奴婢就转了个身。”她生硬的说道。
  魏翌冷笑:“这会儿有火气了?早管着做什么去了?说你蠢你还不服?!刚才要不是我替你挡过去,你若是跟莲香对质,铁定要挨一顿罚。”他瞄一眼她的手:“到时候你的手就不是烫破皮了,五十手板子下来,一定肿成馒头。”
  熙安当然不服,可她也知道,要是换了自己来,没准真能被莲香带沟里,就算她据理力争,大不了那春兰挨一顿罚,莲香是不会伤筋动骨的。
  想想这些勾心斗角就烦!她为什么整日里头想着如何赎身出府,还不是烦这些污糟事?!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低声嘟囔:“九爷,你说莲香为何要阴我啊?我也没得罪她啊,她还扣了我的赏钱没给呢,我也没问她要。”
  “你瞧瞧你那出息,一点小事就叫你灰心丧气了?”
  熙安点点头:“是不想理会。最烦这些婆婆妈妈的阴私,换做我宁肯正大光明的打一架呢。”
  魏翌闻言一笑,他果然没看错她。在这一方面,他们二人也算知己。
  只是熙安这种知己,顶多算半个,太呆太蠢了。
  思忖了一会儿,循循善诱的问道:“莲香为何看不惯你,你真不知道吗?”
  他问的意味深长。
  熙安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她很想说大概莲香嫉妒自己要成为通房的命运,可又觉得万一不是,显得自己忒自作多情。
  所以她憋得通红不是因为害羞。
  可魏翌就认定了她是害羞,呵呵的笑了不说,还轻巧的道:“原来你也晓得?还不算太蠢。”
  熙安嘴角抽搐,她前世还没毕业,自然也就没参加工作,家里人口简单,奉行的是直来直去,所以她本身是谈不上什么见多识广的,可她好学啊,为了明哲保身,她能学的都学了点,学不会的,也看在心里记在心里,似莲香的言语杀人,她就极排斥,可又不得不服,高门大户里头的世情如此,你不踩了别人,别人就踩你。她能周旋着安稳活到现在,有时候想想都挺佩服自己。
  但她真的没打魏翌的主意。
  两个人的心思各异,书房里头的气氛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缓缓流淌。
  过了很久,魏翌突然问:“你是不是怕了?”
  熙安愕然,而后摇头:“没怕。”真刀实枪的时候她都没怕过,暗箭伤人就更不会怕了,她只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而已。
  “九爷,”她眼睛澄澈,小声问:“要是被你收了房,奴婢还能不能在书房继续伺候?”
  “你说呢?”见她竟然好不知羞的问收房的事,魏翌没好气的反问,越发的觉得魏熙安是个笨蛋。
  熙安则彻底死心了。
  她研究了两条路,一条是拿钱赎身,这个有点难,再说有钱也不一定能成,主家不让赎,或者加高筹码怎么办?第二条路比较光棍,比较一劳永逸,逃跑。跑没影了,天下之大,嘿,她一个小丫头,魏府应该不会满天下的寻找吧?!可是逃跑也有弊端,先不说她如何求生,就是魏秋水那里,她怕魏翌把魏秋水抓了。
  她在这里寻找出路,林颂鸾也在跟林太太说到出路。
  “你看那地上铺的,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砖?我看着都能照出人影了。”林太太赞叹。
  “承尘上的彩绘才是不俗,”林颂鸾一边描着花样子,一边鄙视熙安:“还好意思做伴读丫头,这点子描画都描不出来。”
  她在那花样子上覆盖上一张纸,整个图样清晰可见,林太太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她年纪小,哪里有你这么些个细心耐心的?!再说你拿笔多少年了?!”
  林颂鸾道:“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个世家大族里头的丫头个个眼高于顶的,手里却没多少真本事。您看那正房奢华吧,还不是靠着魏帅在外头拼搏?”
  说起自己这位妹夫,林太太就放下手里的针线叹息:“你说魏将军阵前挂帅,也算是个有真本事的,就是这年纪大了些,若是再年轻个几岁,你小姨能得个孩子傍身,这一辈子的富贵就安定了。”
  林颂鸾却有了不同意见,垂头道:“到底是做人妾室,不如正室来的体面。”因为涉及的是自己的亲人,所以那句“名声也不好听”就没有说出来:“武官不如文官,若是在文官家做一府的主母才是真好,凭小姨的容貌才华,就是进宫做妃子也是做得的。”
  林太太没听出林颂鸾话里的不妥,喜滋滋的道:“我的女儿也不差,等你小姨来了,让她帮着相看相看,到时候找到好的,好叫魏帅帮着做媒。”
  林颂鸾眼高心高,放下笔,皱了眉道:“这京中之事小姨能知道多少?娘,我们不能坐着干等了,我们得出门交际才行,要是天天闷在家里,能闷出什么好来?”
  “我看老夫人就挺喜欢你的,不是叫你有空多过去走动?听说她没有女儿,若是能认了你为义女,你也有个好些的身份……”
  林颂鸾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若是小姨没给魏帅当妾室,我纵然厚着脸皮贴上去呢,可现在这样,哪家的主母能看妾室顺眼的?”
  “我看老夫人不是那样的人,你想想那个柳姨娘,她生的孩子还不是被魏帅带在身边,这样有军功也能挣些,柳姨娘也穿金戴银的,看不出一点受磋磨的样子。”
  林颂鸾抿了唇不语,过了一会儿道:“娘你给我买两个丫头吧。”
  林太太小心翼翼的问:“你父亲是九爷的先生,叫他开口问九爷要两个不行吗?我看那叫熙安的丫头就挺好的,人也机灵……”买丫头要花一大笔银子,他们家现在统共没有二十两银子,这将来林颂枫还要成亲,林太太都愁死了。
  “熙安不行,这府里的都不行,你想想,这府里的人都是向着府里的,我们纵然对她再好,也养不熟,不如从外头买了来,直接依靠我们,若是不好,重新卖了也不麻烦。”
  林太太一向不敢反驳大女儿的话,闻言苦恼的道:“买人的事可以问问柳姨娘有没有相熟的牙行,可这买人的银子……”
  林颂鸾道:“您看到炭房里头的炭了没有,这都是些好炭,虽然不是那些顶好的银霜炭,却也不便宜,烧火都没有臭烟味。咱们卖上一半,留下一半,总能支撑到魏帅进京吧,到时候小姨也来了。”
  林太太一听立时眉开眼笑:“你这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林颂鸾便轻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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