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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归正传,继续说说军训时候发生的事情吧。没有任何意外的,李牧在休息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说来惭愧呢,我并没有他的个子高,所以他能够很主动的把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态度强势主动。
  “你是本地人吗?”
  平淡却又突然的打招呼方式,没有任何勉强自己与陌生人说话的生疏感。
  “不是,我是A市人。”
  这就是我和李牧的首次接触,我想这与在座几位与他最初的接触没有什么不同。
  在新的环境下,两个人不熟悉的人接触往往会更多。只有更多的接触才能够了解一个人,才能根据对这个人的了解判断这个人与自己应该是什么关系,同学?朋友?还是陌生人?军训那段时间,我与李牧接触较多,但是关系不远不近,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同学关系吧。
  军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李牧就去参加迎新生晚会的彩排了,他参与的节目是晚会的开场舞。这无疑让我对李牧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他还谈不上是多才多艺,至少他除了外在气质外还是有些长处的,同样他有了更多炫耀的资本。
  军训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晚饭过后我在食堂里遇到了我们班的助理辅导员,那位大三的甄家铭学长。他碰巧要去看看K系新生参加彩排的情况,便邀请我一同前往。彩排的地点在学校剧院,因为彩排期间不准新生观看,所以跟随学长进入学校剧院之后发现观众席都是空着的,只有演员和组织彩排的工作人员在前台。
  彩排已经快要结束了,演员们正在台上轮番的站位。甄学长也被学生会的负责人叫去说话了,我独自站在观众席之间的过道上。我很快在人群中区分出了李牧,李牧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着他,很快就看到了我。我向他点头示意。他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叫到前台去听彩排总结了。
  彩排结束散场,李牧朝着我走过来,脚步轻快。很快他就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把外衣搭在肩膀上也不看我一眼对我说“走!等什么呢?”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李牧这是以为我是专程来等他的。于是我顺水推舟的跟了出去。回宿舍的路上,我与李牧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晚会开始的具体时间,节目数量之类的。
  军训结束之前,我在学校的食堂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那家叫做“食锦”的档口,老板娘孙姨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人。军训期间因为新生的吃饭时间相对集中,所以档口的人手不够用。我常常到“食锦”吃饭,那天忙不开的孙姨让我先帮忙为点餐的同学打卡。
  在座几位当中也有人对孙姨很熟悉的吧,李玟菁同学,大一那会儿你对“食锦”的菜也情有独钟呢。李牧对这家档口也再熟悉不过了。
  我本来只是想在“食锦”帮一次忙,可是后来孙姨想让我一直在档口帮忙,我无法拒绝便也答应了。工作也不算辛苦,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在档口前台打卡就可以了。孙姨每天管我三顿饭,不过我一般不会在“食锦”吃早饭。
  至于我答应在“食锦”工作的原因,我只是希望这份不算辛苦的工作可以为了我的目的帮上忙,虽然当时我还不能预料到“食锦”会为我带来巨大的帮助。
  迎新晚会是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举办的。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晚会的开场舞上,这个充满活力更加倾向于健美操的开场舞。也可以说那个晚上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李牧的身上,他的表现果然不负所望,发挥了他自身的优势。台上的李牧看起来的确比一般人更加有自信,他身上有让他骄傲的东西,他似乎对自己身为“男人”感到无比自信。我当时非常想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把李牧的皮囊彻底剖开,看看他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当时的我还是很犹豫、寡断的,我对是不是能够毁掉李牧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不仅仅是没有下定决心,我也没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李牧能够回忆起,或者对“原因”有任何的反应或者接触,说不定真的会动摇我。为了能够彻底的说服自己,我决定找一个机会与李牧单独谈谈。军训过后,九月也即将结束。月底赶上中秋节,再接着就是“十一”国庆节长假。家住本市的同学纷纷赶回家过中秋节了,我约了李牧一块吃晚饭,中秋节的晚饭。
  约定的地点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家饭店,楼下靠近玻璃窗的第三张桌子。坐在那里既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和车辆,也不会非常显眼。李牧以为我请他吃饭时有事相求,摸样很是得意呢。在我眼里他就像个小男孩手里握着其他小朋友都没有的糖块一般。
  我告诉李牧,我只是想找他过节,在这个全家团圆的日子里,我不能回家,便约了不回家的他吃顿饭。
  喝点酒,吹吹牛,李牧跟我的确没有少聊,内容从军训,到D大的专业,再到班上的同学,接着就聊到了来D大之前的生活。聊到了他已经分手的女朋友,聊起了曾经的朋友。聊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
  李牧当时说起了他念书时候学校里男生们打架的事情,津津乐道,虽然没有很明确的表达出来,但是从他当时说话的兴奋劲,我相信他对这帮打架的男生还是十分欣赏和羡慕的,他认为那算是男人展示力量的表现。
  我喝下半杯啤酒之后,问了李牧一个问题“你以前有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吗?像亲哥们那种?”
  “有,”李牧稍作停顿,放松的表情稍微紧绷了一下,很怀念的表情,“哎,不过他出国念书去了。”
  我点点头。大概李牧觉得我问这个问题是想借着酒劲跟他称兄道弟吧,他很自然的也回敬了我同样的问题。
  死了,我最铁的哥们儿已经死了。
  李牧很快就绕开了这个他认为已经触碰到我神经的敏感话题。我一直用左手使筷子,算得上是半个左撇子吧。李牧也注意到了,为了赶快摆脱由于敏感话题带来的尴尬处境,他在看到了我左手背上的一道伤疤时问我。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打篮球?
  长条形的伤疤,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李牧随口一问,他只是想赶紧找到另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而已。他并不真的关心疤痕的真正来历。
  我用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小碟子里,很不在意的回答他,我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看他一眼。
  哦,这道伤疤,是因为我朋友的死留下的。
  李牧当时的表情更加尴尬了,仅仅是尴尬而已,他赶紧拿出一支烟点燃。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反应。
  也许李牧以为我请他在中秋节的晚上吃饭是一种示好的表现,是对他的一种认可,男人之间关系密切的认可。之后的两天,我把李牧在饭桌上的动作和说过的话像观看一部黑白电影一样的重复播放。黑、白,没有色彩才能让我更加理性的判断。
  这一顿中秋节的晚饭依然没能让我下定决心。毫tຊ无反应,我根本就无法判断我要毁掉李牧的“原因”是不是对他有触动,即使我就坐在李牧的面前,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相当不爽,我认为极为重要的事情却被应该知情的人忽视,我不仅愤怒而且悲伤。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我迎来了“十一”长假回到了A市。
  我回到了A市的房子。A市有一条江,我住的房子就在江边。
  打开房门,与我一个月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房子是空着的。客厅里没有沙发、椅子,更没有电视机和任何摆设。只有一张盖着白单子的床垫,是我用来睡觉的。厨房里有一套餐具盒极简单的厨具。房子二楼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江,还能看到江边的人行道和路灯。二楼的房间也基本是空着的,只有一个房间的大衣柜里面放着我需要穿的衣裤和鞋子。整座房子除了照明灯,卫生间里的热水器和厨房里的微波炉,以及我从学校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电器了。
  原本情绪复杂的我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似乎有了顿悟。我先感觉到有一股酸苦的味道从我的口腔和鼻腔一直钻进了我的脑子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所有的犹豫和寡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触动?反应?
  我实在太看重这些虚无的东西了,既然要毁掉李牧,我又何必强迫自己去观察他的反应或者是那个不可逆转的“原因”呢?即使李牧想起了过往发生过的事情,能改变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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