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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内一把飞针散出,苏玉绾连忙侧身闪躲。
  飞针落地,滋滋冒烟。
  地上的针孔焦黑一片。
  苏玉绾瞳孔微微紧缩,是淬了毒的。
  “咳咳。”
  苏玉绾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拿出了王伯交给她的腰牌,自报家门。
  “二位多有得罪,我并非有tຊ意偷听,我是东宫尚宫苏玉绾,这次前来,是想要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兽医过去,帮难产的狐狸接生的。”
  “苏玉绾?”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
  他穿着湛蓝色短打布衣,脖子上挂着银饰。
  黝黑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红色的诡异纹路。
  是南诏的百夷族人?
  “主子,她听到了我们的话,要不要废了她?”
  “十九,退下。”
  一道磁性深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府里的兽医都是医术精湛之辈,苏尚宫请便。”
  “多谢了。”
  苏玉绾隔着屏风,朝着里面的人行了一礼。
  “尽管不知道阁下是谁,但我还是想奉劝一句,今后若是再遇见驯兽师坠马的情况可以试试保守点的方法治疗,断手断脚都可以用夹板固定,辅佐以军中治疗外伤白玉断续膏,再将养些时日应该能治好,直接切除怕是有些不妥。”
  苏玉绾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不能帮到这些可怜的驯兽师。
  见到十九这位百夷人之后,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
  百夷的巫蛊之术奇绝诡异。
  药人、蛊虫之说,更是惨绝人寰。
  就算远在苍云边陲,她也有所耳闻。
  驯兽师的连续坠马,恐怕都是人为的。
  其目的,就是让十九把这些驯兽师当做药人,来反复验证某个猜测。
  “……”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良久,随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苏尚宫,你还是选择为他们求情了。”
  苏玉绾听得云里雾里。
  她好像是头一次来战王府的动物园,头一次见到这些悲惨的驯兽师。
  何来还是?
  “这方子,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屏风后面的人哑着嗓子,缓缓讲述道:
  “要想控制某个部位的毒素蔓延,就果断的砍掉这个部位的肢体,只要下刀足够利落,就能彻底摆脱毒素的控制。”
  “荒谬,我在战场上也见过不少被砍断手脚的士兵,若是天气寒冷存活的几率可能会大一些,若是气候炎热,就算能及时送回伤兵营,大多士兵也会死于高热。”
  苏玉绾朝着屏风后面的人拜了拜。
  “王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镇守南疆、声名赫赫的守护神,可不要行差踏错做出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事情呀,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毒就必定有药可解。”
  “苏尚宫,你猜出本王的身份了?”
  君和瑜推着木质轮椅,从屏风之后现身。
  深邃的眉眼,硬挺的鼻梁,勾勒出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孔。
  乍一看,与君承渊有五分相似。
  只不过眼底的暗青和半白的鬓角,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沉郁了许多。
  宽大的描金锦袍遮掩之下,隐隐可闻到阵阵腐烂的臭气。
  苏玉绾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位战功显赫的大盛战神,打得南诏百夷臣服,为宁熙帝立下了汗马功劳。
  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为将门,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的戚然之感。
  “王爷安好。”
  苏玉绾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君和瑜中毒的双腿,但挥之不去的腐烂气味已经表明,君和瑜的情况很是不妙,于是提议道:
  “王爷,苍云有位雪叟擅治奇毒,可以派人去请他来试试。”
  “南千蛛北雪叟,本王这由千蛛下的毒似乎只能找与他齐名的雪叟来解了,只可惜雪叟行踪难觅,变寻不得啊。”
  “王爷,我知道雪叟的住处,我可以帮你找他。”
  苏玉绾也不忍心看着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于是主动包揽了寻找雪叟的差事。
  反正她要回苍云,顺手帮帮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见苏玉绾做出了和梦中一样的选择,君和瑜忽然笑道:
  “好,我等着。”
  梦里的苏玉绾也曾这样劝过他。
  只是他没有听,也没有等苏玉绾请来雪叟解毒。
  而是一意孤行的砍断了双腿。
  没错,君和瑜做了个梦。
  噩梦!
  他梦见自己听信了王妃的谗言,在毒发之时直接砍断了双腿。
  他的王妃,那个名满天下的才女,那个被奉为神女的人,搂着他的肩膀再三保证,只要砍掉中毒的地方,毒素就不会蔓延了。
  然而他砍掉双腿以后,还是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了。
  他梦见自己死后,战王府摇摇欲坠。
  因为府里的产业经营不善,王妃又日日宴请宾客不加节制,府库很快就告急了。
  刚开始的时候宁熙帝还会照拂一二,后来完全置之不理。
  战王府入不敷出,王妃就遣散了府里的仆从,变卖了家里的产业,风光改嫁了。
  王妃改嫁多次,终归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夜夜笙歌、奢靡度日。
  战王府败落以后,每年都给拨给济民堂的银子也停了。
  那些当年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伤兵兄弟们得不到疗养救治,那些战友们留下的孤寡遗孀也得不到赡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凄惨度日。
  整个大盛,都遗忘了这群人。
  仿佛他们当年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生命的守卫边疆的行为,只是一场笑话。
  唯独苏玉绾,偶尔会帮忙救济。
  可惜苏玉绾的命运也不好。
  苍云苏家满门忠烈,皆尽惨死,死得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孤女了。
  就连这么个孤女,宁熙帝也容她不得。
  可怜这丫头竟然还想着给苏家翻案,殊不知当初的培谷关惨案,就是出自宁熙帝之手,只要宁熙帝在位一天,苏玉绾就无法翻案。
  除非……
  “王爷,我已经寻到擅长接生的兽医,东宫那只狐狸是难产,我怕耽搁下去会胎死腹中,这就先行告辞了,等改日我再带着厚礼上门道谢。”
  苏玉绾打断了君和瑜的沉思。
  君和瑜抬了抬手,温润的笑道:
  “去吧。”
  苏玉绾,日子还长呢。
  既然梦是真的,他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堕入深渊。
  看在她帮忙照拂伤兵、养育孤寡的情分上,总要拉她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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