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虐的手段惩治罪恶,那正义也会变成邪恶,不论原由是仇恨还是痛苦。
因为王强等人被虐杀的事情,高歌心情很复杂。
从她住到推拿馆的那天晚上,直到现在,并没有第三个陌生的队伍出现,她现在很困惑,杀死王强几人的,是隐藏在某个地方的势力,还是,她们几人中的某一个?
如果看作案手法,最该被怀疑的必然是李观棋。李观棋作为一名警察,见到过听到过的恶劣犯罪案件肯定会远远超于其他人,况且如此大费周章的折磨方式,也是需要一定的力气的,而她们之中,李观棋这个成年男人,显然是力气最大的。
但李观棋有什么作案动机呢?高歌并不认为一个在末世愿意给幸存者送物资的人民警察会是不为人知的深夜虐杀犯人的变态凶手。
而说到作案动机,那最有嫌疑的无疑是成轩。球球的离世虽然不是直接受害于王强等人,但他们也是加害者,算间接杀害了成轩的最后一个家人,成轩没道理不恨。
可是成轩只有十岁,虽然有时候会对有敌意的人展现出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且不论他怎么能想到那些残忍的手法,就算他想到那样做,可他有足够的力气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只剩一个人——林秋水。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林秋水,避而不来的人是林秋水,了解几人恶行的人是林秋水,昨天心情激愤冲动杀人的也是林秋水。
但高歌又想起冷静后的林秋水,她说这几个孩子年纪还小误入歧途,她摸着肚子说要跟随高歌的队伍,这样一个柔弱又想求生的人,怎么会明知高歌的性格还去触她的逆鳞呢?
高歌想得头疼,索性独自一人又返回到超市,她想找找线索,若能找到凶手是某个陌生人的证据,那是再好不过。
这样重返现场,还真让高歌发现了不少新的遗漏点。
之前只注意到几人被虐杀的惨状,并没有多观察周围的环境,而这次一看,高歌看到了地上有几件被扔下的东西。
最显眼的是一件透明的一次性雨衣,只是现在上面被喷射出的鲜血已经染成了红色,旁边扔着一双粉红色的长款橡胶手套,手套上粘着一团被揉捏成团的透明宽胶带,而这些东西,统统被扔在几把菜刀上。
那些菜刀,正是昨天高歌收缴了王强等人的武器。
高歌屏气拿开了那团胶带,然后看到了手套上某种形状的痕迹。
“有什么发现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高歌的身后,高歌的魂儿都要被吓得丢出三里地。
转过头一看,是一脸严肃的李观棋。
“李观棋,人吓人吓死人啊,”高歌的气梗在胸口,她无奈道,“你怎么过来了?”
李观棋打趣:“敢自己一个人来看残忍的凶杀现场,怎么会被活生生的人吓到。”
见高歌确实有点恼了,李观棋连忙正色:“我看你出来了,就知道你肯定来这里了,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没想到是我出现才吓到了你。”
高歌笑了:“以后走路记得出声音。”
其实李观棋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只是高歌太过专注,不过李观棋没反驳,只是笑着点点头。
“你过来看,”高歌怕破坏手套上的形状,便没有伸手触碰,只是蹲下来,“这个手套上有部分没沾到血,几个手指的指尖部分和手掌中粗粗的一条,这应该是,握拳的姿势?”
高歌边攥拳边想:“握的是菜刀的刀把,所以没有沾到血,但是怎么有点奇怪呢?”
“是左手!”李观棋看着高歌攥拳的手,思绪豁然开朗,“手套是左手,凶手是个左撇子!”
高歌惊喜地看向李观棋,却发现不知何时,李观棋蹲在自己身边,近得几乎能交换呼吸。
“你真聪明,”高歌连忙站起身,眼前一黑,随后冒出好多星星。
“起身太猛了,那么急干嘛,”看出高歌的恍惚,李观棋也站起身,“回去吃点东西吧。”
高歌点头,与李观棋一同向外走:“你和成轩是习惯用右手吧,林秋水呢?”
“这个,我还没注意过,”李观棋回。
进门前,高歌拉住了李观棋,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一直守在我床前,我有醒过吗?”
李观棋不解但肯定地回答:“没有,我看着你睡着的,而且盖了那么多衣服,早上醒来也一点没动,为什么这么问?”
高歌尴尬一笑,随后如释重负地解释道:“其实我是左撇子,除了小时候写字被纠正成了右手,其余时间还是习惯用左手,我还怕是自己半夜梦游去杀人了,还好没有。”
李观棋摆手:“不可能是你,你大可以光明磊落地杀死他们,但你处处留手了,虽然我和你认识时间很短,我也知道遇到案件不能凭主观判断,要对任何人保持绝对的理性看待,但是我很相信你。”
看着高歌略显苍白的脸,李观棋默默想着,人的眼睛会将灵魂娓娓道来,而他看到高歌的第一眼,就认定她是如山川丘陵一样厚重的大地之母般的女人。
他想,他会永远忠诚于这个女人,直到死去。
说完,李观棋径直推门进了房间。
四人围坐在一起,仅一日之隔,昨天早晨还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火锅,今天却已有翻天覆地般的心境。
高歌首先发问:“秋水姐,你是左撇子吗?”
林秋水很惊讶:“不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嗯没事,”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歌心中松了一口气。
随便吃了些东西后,高歌才说出今天的正题。
“隔壁超市的四个人,昨天和我们有过冲突,今天他们死了,而且被杀害的手段极其残忍,简直惨绝人寰,我想知道,会不会是我们中的一个?”
成轩没有亲眼看过超市内的惨状,于是看向高歌:“阿姨,他们怎tຊ么死的?我可以跟着您去看看吗?”
高歌怜爱地摇摇头:“特别吓人的,我们轩轩看到要做噩梦的。”
“那,那我不看了,”成轩连连摆手。
高歌继续说:“那几个人杀害了很多躲在家里无辜的幸存者,他们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他们该死,我也觉得他们该死。”
“但是昨天我只绑了他们,还没有处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高歌说出这段时间的一个困惑,“丧尸刚爆发的时候,我也遇到过居心不良的人,他们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所以饶过他们并不是一件让人多痛苦的事。”
“直到昨天,这群人害死很多人,甚至,如果我们再弱一点,也会遭到他们的毒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应该为自己的恶行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要我去执行吗?或者,我要让你们其中一个成为刽子手吗?”
高歌摇头:“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人人都能当判官,那这个世界才是真的崩塌了,所以我昨天晚上没有处置他们,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我也有在想,如果放过他们,他们还会去伤害下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今天,我本想告诉你们,我决定把这几个人绑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可是今天他们死了,而且是被虐杀。”
高歌很心痛:“如果只是简单的杀死,就算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可是,太残忍了,如果把变态的折磨虐待当成取乐的兴趣,那我们和随手烧杀抢掠的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最痛恨的就是虐杀,因为我们是最知道被虐杀的痛的民族。”
“所以,”高歌有些哽咽,“谁是凶手呢?”
房间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良久,林秋水开口:“高歌,我有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