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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向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将南瓜籽捂好,扯了扯向红的袖子:“娘,爸说待会儿还得上工。”
  今天村里热闹得跟唱大戏似的,村里人无心上工,但俞大民是生产队长,可不能惯着大家。
  他让向红带着兄妹俩先回家,主要是不想让俞向晚这个当事人把大家聊八卦的心给勾起来。
  但该上工的还是要上。
  俞向晚这个新晋离婚妇女也不例外。
  新婚可以休息一天,但离婚了,就没这个必要了,
  没有什么比生产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挣工分填饱肚子更重要!
  向红一拍脑门:“哦,还真是!”
  “翠兰姐儿,我先回去了,应铮好不容易回来,你这几天肯定请了假,那就好好陪陪儿子啊!”
  俞向晚礼貌告别。
  陆家院门一关,两个年轻人都松了口气。
  陆应铮脚底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他以为俞翠兰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张罗上了。
  “娘!你以后可别乱说,我和……”
  和那个奇奇怪怪的俞向晚?怎么可能?
  俞翠兰当陆应铮的话是耳旁风,看都没看他一眼,走了。
  这儿子,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不喜欢还盯着人家姑娘看?
  等他追到人家姑娘,蚊子都灭绝了。
  而院门外,母女俩也在对话。
  俞向晚以为自己装作失忆,就能躲过俞翠兰的撮合。
  没想到,向红同志居然起了心思。
  “晚晚,不是妈催你,应铮这孩子是真不错——”
  俞向晚打断:“娘,您认真的吗?”
  向红:“我当然认真啊。”
  俞向晚:“可是我今天才刚离婚啊!”
  向红恍然:“哦,我忘了。”
  俞向晚:……
  这都能忘?
  她娘也太不把邹建文放在心上了吧?
  可不是嘛,向红招呼儿女关门上锁去上工,一边走一边可惜。
  都是邹建文,太可恶了。
  她恨不得邹建文从来没出现过。
  俞向晚几人低调走到田间。
  俞大民照顾女儿心情,今天给安排的是拔草。
  其实,就算不照顾女儿心情,俞大民也不会给安排多重的活儿。
  一个是疼惜女儿,另一个是,俞向晚她也干不了啊。
  显然,俞大民还高估了俞向晚。
  快要收工时,俞向晚望着无边的田野,手里机械地干活,眼前一片发黑。
  【好累,好累……】
  【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呜呜呜,受不了,好想回家躺着……】
  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她,几乎没做过农活。
  身体的肌肉记忆让她可以熟练干活,可做了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长时间的弯腰低头手部动作,让她感觉浑身都痛。
  【我的手好酸,我的脖子好酸,我的腰好酸。】
  简直是参加变形记!
  最可怕的是,俞向晚清楚地知道,别人的变形记都是几天、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而等待她的,是好几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年……天啊,我受不了!】
  俞向晚生无可恋地挪回家。
  这条路似乎特别漫长。
  陆应铮站在门口,抱胸看着不远处一步一挪的身影。
  他一直能听到俞向晚的心声。
  俞向晚喋喋不休,也幸亏她这个性子,他才能从心声中推断出她很多信息。
  她似乎很娇生惯养,从没干过农活。
  连拔草这样的事情都不能接受,难道是城市出身?
  他和从前的俞向晚不太熟,但也知道,从前的俞向晚虽然受宠,但一直干农活。
  又不是第一天干活,肯定不会发出像今天这样的心声。
  所以,眼前的俞向晚,还是俞向晚吗?
  她是怎么“取而代之”?
  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她笃定认为会发生的事情?
  她就像一团迷雾。
  看得见,又看不透。
  陆应铮自诩见多识广,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是该审问她,还是该不动声色接近她?
  他不确定。
  俞向晚累到走到隔壁家门口,才看到那道军绿色身影。
  她看过去,陆应铮也不错眼地盯着她。
  锐利得不行。
  俞向晚心里犯嘀咕。
  【咋跟看犯人似的看我?我又不是犯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陆应铮心里一突,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了几秒,才敛了眼神。
  被俞向晚的心声一提醒,他脑子一下子清明不少。
  是啊,如果她原来的条件很好,那何必来到这里?
  所以,她极有可能不是自愿的。
  再者,她自认遵纪守法,是好人。
  不是陆应铮托大,他连穷凶极恶的罪犯都抓过,见过形tຊ形色色的人。
  分清一个人是纯好人还是假扮的好人,这个本领还是有的。
  对方说真话还是说谎,也能看出。
  他从没在俞向晚身上感受到恶意。
  而在她说自己是好人的心声时,他也能看出对方没说谎。
  正是这样的矛盾,让眼前的状况更加棘手。
  目送俞向晚走了进去,他又听到隔壁响起的招呼声,听起来俞向晚和她家人相处得很好。
  俞向晚的心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也就是说,他没证据证明眼前的俞向晚是“李代桃僵”。
  要真把能听到心声这事儿说出来,说不定是他先被送去检查脑子。
  难搞。
  陆应铮收回视线。
  他正想关门,不经意扭头,却见厨房门后的一颗脑袋猛地缩回去。
  陆应铮:……
  “咔哒”,门锁好。
  陆应铮迈起大长腿,走进厨房。
  “陆应萧。”
  俞翠兰立即搂住自家小女儿,瞪大儿子:“干嘛呢?”
  陆应萧把脸埋在俞翠兰怀里,露出一个乌漆麻黑的后脑勺。
  陆应铮无奈。
  他都还没说什么,只是喊了个名字,娘就这样。
  这个妹妹,比他小整整十五年。
  她出生的时候,他都是半大小子。
  他去当兵的时候,她都还没记事。
  而且,娘总说,妹妹很害羞,除了去上学,基本不出家门,不和外面的人说话。
  陆应铮觉得,对她来说,自己也是从外面回来的人。
  可这是他妹妹,他怎么可能不疼爱呢?
  陆应铮叹了口气:“她刚才看我什么呢?”
  俞翠兰立马道:“是我让她看的。”
  一说到这儿,俞翠兰兴奋了。
  “你刚才专门在门口等晚晚?萧萧说看到晚晚从门口经过了。”
  陆应铮:……
  他是专门等俞向晚,但绝对不是俞翠兰口中的这种“等”。
  事实当前,陆应铮没法否认,俞翠兰心里一动,愈发起劲儿了,想要刺激下儿子,让儿子赶快行动起来。
  “我就说你喜欢她吧?不喜欢怎么堵在门口看人家呢?”
  “哎,你探亲假就这么几天,等你回去了,人家晚晚想嫁谁就嫁谁。”
  “我听说城里也有人追晚晚的,说不定晚晚到时就去哪个大城市了,我看你还去哪儿看她!”
  陆应铮一愣。
  是啊,等他走了,怎么办?
  俞向晚的确不是坏人,但他听她的心声就知道,她是个能搞事的。
  这万一真发生点什么,娘和妹妹就住在隔壁,他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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