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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宫内。
  香烟缭绕,整个大殿笼罩在一股朦胧的景象中。
  这座宫殿供奉的都是历代皇帝的灵位,从古至今,每一个灵位背后,都有一幅已故皇帝的画像。
  先帝的画像弥新,龙袍加身坐在龙椅上,手上捏着串佛珠。
  程宁披发进门不合适,到了门口,有个嬷嬷过来,替她挽了发。
  “谢过嬷嬷。”
  程宁进了殿,望向先帝画像,上了三支香。
  先帝出殡时,她还在牢里,最后一面是她出征前。
  先帝以仁治天下,见着的时候总是笑眯眯tຊ的,不大有威慑的模样。
  也因此,他常跟程宁说,卫宴书与他太像,而卫宴洲却总不可捉摸。
  他皇子太少,若是有一日一定要选一个太子,还是会选卫宴书。
  可她回朝,到出狱,晋阳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跪在灵位前,王喜已经命人给她搬了张小桌子,一应纸笔俱全。
  程宁提笔,瞥见王喜在一旁,她道:“王公公。”
  “哎!”
  王喜对程宁还算敬重,只是有陛下的嘱托,他也不敢不从。
  “我没吃饱,你吩咐膳房给我蒸一碗蛋羹过来吧。”
  别说吃饱,程宁除了那两杯酒,根本就没进过食。
  但是王喜有些犹疑。
  永安宫可供差使的宫人不多,都是些老宫人。
  程宁更是一个贴身宫人都没带。
  他若是不守着——
  “我好歹征战多年,在宫里被人时时盯着已经极其烦闷了,公公连这个空档也不给我吗?”
  王喜叹了声气:“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倒是也出去了。
  只是他前脚刚踏出去,后脚殿内就出来一个老嬷嬷。
  这嬷嬷径直到了程宁面前,双手合十:“将军。”
  “我曾在宫里留的人,大多已经被陛下挖出毁尽,唯有你还在永安宫里。”
  程宁声音轻轻的,她握笔的手有些抖,因为伤痛没有恢复。
  今夜至此,如她所料。
  从下午时分远远望见谢念瑶时,她就知自己今夜不会过得太平。
  谢念瑶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可是下午见了她与卫宴书,竟然连奚落都没上前奚落。
  程宁当时就想,谢念瑶一定会闹到卫宴洲跟前。
  不出所料。
  卫宴洲的性子,要她服软,要她折腰,也定然会来。
  而后便是争执。
  谢念瑶觉得抓了她的痛处,拼死往她身上扣与卫宴书的罪名。
  殊不知那是卫宴洲的逆鳞。
  他能在床上喊程宁嫂嫂,却不见得能听得谢念瑶在面前上蹿下跳。
  程宁知道自己会被罚,却不会罚的过重。
  因为卫宴洲只是要出卫宴书送了她金簪的气而已。
  而这宫里头,动不动便是罚跪和抄经。
  而卫宴洲登位后,宫里的宫人被他换血了一波,只有不大重要的宫中一些老人得以保留。
  程宁想来永安宫许久了。
  “将军有什么吩咐?”老嬷嬷给灯添了煤油,一派沉静。
  “程家军被陛下收编,如今没有主帅,你替我去找瞿少陵,要他归顺陛下,若是他能位及主帅更好。”
  此番多有惊险,以卫宴洲的性子,未必会再用她的人。
  但是瞿少陵已经是晋阳不可多得的武将,他不用,也无人可用。
  老嬷嬷应下了。
  “还有,飞书一封,让傅佑廷暂时不要回朝。”
  即便南疆无战事,傅佑廷也不要如此迅速回朝,否则以傅佑廷直爽的性子,他与卫宴洲只会冲撞更甚。
  自己身陷后宫,已经够了。
  她的旧部在瞿少陵麾下,若是瞿少陵得势,他们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程家的冤案要得以昭雪,唯有隐忍。
  交代完,嬷嬷退了下去。
  王喜来去很快,命人送上了蛋羹。
  香灰缭绕的大殿中,程宁捧着一碗温热的蛋羹,吃的无声。
  翌日下过早朝,卫宴洲青着脸,问王喜:“人呢?”
  “回陛下,没有陛下的令,娘娘还在永安宫跪着呢,陛下去瞧瞧?”
  昨日罚她,是因她多番为卫宴书说话。
  明知谢念瑶故意,她还处处撞上去辩驳,一口一个雍王,令卫宴洲失了理智。
  然而跪了一夜——也该够了。
  那腕子还未恢复,抄经一夜,想来吃了教训可以乖个几日了。
  卫宴洲冷着脸去了永安宫,等看清了殿内景象,一张脸更是啼笑皆非。
  “王喜,朕要她罚跪抄经,她在干什么?”
  王喜陪到早朝时刻就匆匆去伺候卫宴洲上朝了,哪知道会这样——
  熹妃娘娘一身长袍,跪坐在蒲团上,趴伏在桌案,睡得正香。
  而笔下的‘经文’更是歪歪扭扭,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画符,一页纸上乱七八糟。
  又叫人惊悚,又叫人无可辩驳。
  因着程大帅一向不信神佛,更别提佛心,要她抄经,确实为难她了。
  卫宴洲原本该气的,可见着这场景,不知怎的生不起气来。
  他上前将程宁拦腰抱起,发现她侧颊竟然还让毛笔压出一道墨迹。
  程宁被惊动醒了。
  换成旁人若是发现自己被罚偷懒,定然就挣扎下地请罪了。
  可她显然不怕。
  见来的是卫宴洲,她温声道:“见过陛下。”
  带着惺忪睡眼,声音微哑。
  而后就在卫宴洲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继续睡了。
  她这样放松的情态惶不多见,卫宴洲甚至步子顿了顿。
  原本堵在唇间的讥讽就要脱口而出,可见了程宁眼下淡淡的青灰,却又徒然闭上了。
  胸口阵阵气恼无从宣泄,抱着人加快了回临华宫的步子。
  春华心惊胆颤了一夜,生怕回来的程宁缺胳膊断腿。
  可见着匆匆而来的卫宴洲,她霎时吓得汗毛竖起,带着临华宫人跪了一地。
  卫宴洲看也没看,主殿门被他一脚踢上。
  将人压进锦被中,卫宴洲轻咬程宁的唇角,将她的睡意生生逼退了。
  不久,殿内便传出程宁的娇娥轻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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