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张良的马车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驶进咸阳。
张良一路上倒也没受什么苦,只是手脚一直被麻绳捆绑,活动不开,整个人极其难受。
到了咸阳宫宫门前,侍卫才给他解开脚上的麻绳,缓了许久,张良慢慢的站起身下了马车。
宏伟的咸阳宫矗立眼前,张良双眼发黑,身形踉跄的朝旁边一倒。
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张良,“我可跟你说,要死也别死我这,你死了我也不好活。”
张良......
“王上,王贲将军候在殿外,说张良已经到了。”王内侍走进殿禀告。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将张良带进来。”
见到张良的第一眼,嬴政有点懵,这不是个女的?
张良注视嬴政的神色就知道他误会什么,从小到大,凡是第一次见他的人全是这样的神情,他习惯了。
丝毫不遮掩面上的厌恶,也不见礼,把头撇向一边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林舒在哪?”嬴政没有搭理张良,咐王内侍把林舒叫过来。
嘭、咔、嘭、咔。
剁砍声有节律的从膳房传出,李唯心惊胆战的立在不远处。
【王贲送过来的这头野猪真是不错,瞧瞧这紧实的肌肉。】
林舒手握昨日新出炉的爱刀一下一下将半扇猪剁成碎块。
“李唯,把这些排骨先煮水焯出血沫,再用凉水冲洗一下。”林舒揉揉发酸的手腕,要不是为了给李唯先打个样,哪里用得着她这么亲力亲为!
李唯将木案上的排骨收在一起放进陶罐里,又加水没过排骨,往炉子下面塞了两根木柴加大火力。
听林尚书说,焯过水的肉会没有腥气,放点米酒效果会更好,但酒可是宝贝,即使是王上也不能奢侈到顿顿肉菜里面都放米酒。
现在整个膳房的宫人都以林舒马首是瞻,林尚书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主要是林舒做菜真的有一手。
【昨天跟相里勤说的铁锅不知道今天能打出来吗?有了铁锅,豆油,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啦!不容易不容易。】
林舒给自己点了九十九个赞,多一个怕自己骄傲。
“林尚书,苏有问题想要请教!”院外传来温润悦耳的少年声。
林舒眼睛一亮,好多天都没见到扶苏小正太了。
膳房的门大开,扶苏一进院就看见站在案台前的林舒,三步并两步的快速跑过去。
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问题,林舒笑盈盈地打断他。
“别总林尚书,林尚书叫我,太生分。”林舒对扶苏说。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扶苏疑惑的问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印刷厂和造纸厂来回奔波,越深入了解下去,越会惊讶林舒的大才,现在在他心里,林舒就是和老师淳于越一样学识渊博的存在,他应该如同尊敬老师一般尊敬着林舒。
林舒假装认真思考起来,“就叫我娘子吧!”
扶苏嘴唇轻咬,小鹿般灵动的双眸里充满了纠结,他知道林舒年纪就比他大上四五岁,在外很多人都称呼她一声小娘子,但总觉得小娘子和娘子中间差了点什么。
“你看啊,别人有时候会叫我一声小娘子,那是因为他们年纪比我大,但是扶苏你比我小几岁,就不能叫我小娘子,那就叫娘子呗。”林舒一点点挖好坑等着扶苏跳。
【叫啊,快叫一声娘子,妈妈就等着你一声娘子啦。】
前殿的嬴政捏碎手上的陶杯,张良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视线移到碎裂的渣子上。
咸阳宫的用具质量这么差的吗?
嬴政能确定这娘子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称呼,要不然林舒不会是这么一副忽悠人的语气。
扶苏想说:我感觉你在骗我。
赵高在旁边看完林舒忽悠的全程,他不知道公子扶苏为什么纠结,不就一声称呼嘛,而且林舒说的其实挺有道理。
向来具有为君解忧良好品德的赵高百转千回的心思落地,摩擦着小手,高声喊了出来:“娘子。”
扶苏公子,看到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的衷心没?一定要好好告诉王上呀!
王上,臣把扶苏公子照顾得体贴入微,为他排忧解难,没有辜负您的所托!
大秦·赵高·忠臣*^O^*
林舒:刚刚什么鬼叫了一声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抄过旁边剁排骨的菜刀冲向赵高。
【我要杀了你,赵高!】
【谁允许你叫娘子了,你个老男人!】
【妈妈,我感觉我被脏东西缠上了!】
扶苏瞪眼咋舌,小小的年纪受到大大的冲击。
赵高看到林舒拿着刀向他而来,拔腿就跑,林舒追了几米远,实在追不上,就又凶狠狠的带着刀走回膳房。
宫人们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敢动,唯有扶苏镇定如常的走过去递给林舒一杯水。
【果然是妈妈的小棉袄。】
有了赵高一掺和,林舒也懒得给继续忽悠扶苏,“算了算了,以后就叫我老师或者夫子吧!”
扶苏知道夫子的意思,也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两个称呼就比之前娘子来得正式。
“是,老师。”扶苏果断的选择了前面的老师,夫子一称就留给淳于越。
果然他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跪在地上的张良又见秦王突然笑了起来,更加莫名其妙,后背一凉,难道......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嬴政决定好好赏赵高一番,能把林舒气成那个样子,干得不错,终于有人能治治林舒啦。
他很开心^_^
浑身舒坦的嬴政视线转向下面跪着的张良,“愿意来我秦国一展抱负吗?”
张良:我能说我不愿意吗?
“不愿。”我很头铁,你能将我怎么办,略略略。
“王贲,带下去砍了。”嬴政也不跟张良多废话,小样,还想跟我玩宁死不屈那套。
张良:不继续商量商量的吗?
嬴政:不商量。
“原来秦王不过如此,今日杀良一人,明日必有人会反你暴秦,杀尽秦人。”张良怒目而视,疾声厉色吼道。
嬴政呵的一笑:“暴秦?你韩国不暴,如今怎么样了?”
张良:你这样就玩不下去了。
王贲拎小鸡仔似的一手就把张良从地上提起,坚硬的铠甲相互摩擦声,传进张良的耳中,如同亡命之门开启的奏响。
张良被勒的脸涨红,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随着王贲的动作站起来然后双脚离地,脑子已是一片浆糊。
他要是再成长二十来年,成为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tຊ的谋臣张子房,能够冷静谋断,就会想到,如果秦王真的就这么简单要杀了他,何必费尽周折把他从韩国带到秦国。
可是,他如今还未经历国破家亡,没有誓要复仇反秦,没有成为西汉的开国功臣,他现在只是——少年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