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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知鹤点的外卖很快送到。
  前段时间刚见过的松荣记保温箱,整整齐齐的厚实保鲜盒。黄鱼馄饨,码放精致的紫米凉糕,还有保温杯装好的温热麦茶。
  开盖之后,奶白色的汤汁散发浓醇的鲜香。
  江星没什么胃口,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瞳孔瞬间放大。
  好喝!
  再糟糕的心情都会被点亮的那种好喝。
  松荣记的师傅稳定发挥,根本不需要咬到馄饨本身,就能尝到这个季节黄鱼特有的鲜甜。
  江星在惊艳的口感里忍不住恍然。
  黄鱼馄饨,多放香菜不加葱。
  雷知鹤连她这样的饮食偏好都知道,外婆到底是跟他偷偷聊了多少?
  吃过饭,她捧着手机敲字,认真夸赞黄鱼馄饨,不忘附上刚刚拍的照片,。
  检查了一下有无错别字,她发送出去。
  对面并未再回复,似乎已经重返工作。
  江星点开对方那个靛蓝色的头像小方块,把好友备注里默认的姓名首字母缩写删掉,犹豫了一下,恭恭敬敬打下三个字:【雷先生】。
  她打开电脑,带着饱饱的暖洋洋的胃,重新振作起来给课件收尾。
  忙到半下午,随手打包做好的材料上交,终于微吁了口气。
  从小群里退出来,手机来电提示嗡嗡乱震。
  不是10086,是个未知的个人号码。
  江星接起,声音疲惫,“你好。”
  听筒那边顿了一下,温声问道:“很累?”
  一瞬间,江星就反应过来了他是谁。
  大概是刚从手术室出来,原本清冽的男声变得有些沙哑,传过来的两个字很轻很低,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这样声线的主人是那个克己复礼的雷知鹤,酥麻和战栗感瞬间升级,原本只停留在耳膜的热一路烧到了脖子。
  她滚躺着耳根,开口时磕巴了一下,“还、还好,不算累。”
  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三点。
  也就是说,雷知鹤已经在手术室连续站了九个小时。
  跟这种变态的工作强度比起来,她的实习根本就是休闲活动,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主动找话题,“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雷知鹤轻笑,“刚刚的外卖。”
  她哦一声。
  好蠢的问题,她在心里腹诽自己。才过去几小时的事情,只有金鱼才会忘得这么快吧。
  听筒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持重从容,混着医院电梯的楼层提示音。
  雷知鹤问她,“行李收拾好了吗?”
  江星静默一瞬,决定实话实说:“还没。”
  “需要多久?”
  “很快就能好,“她随口估一个数,“大概……半小时?”
  那端又问:“这几天在学校有事吗?”
  她懵懵摇头,“没有。”
  雷知鹤温和的嗓音和车门关闭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
  江星大脑短路一下:“……好。”
  直到放下电话,她才神色恍惚地明白过来,雷知鹤好像……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漫画安利贴里看过的,形容某个年上男主角的一句描述:【温柔和强势,并不是一对矛盾词。】
  -
  收纳是江星的强项,更何况她的东西本来就精简。
  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江星背着双肩包踏出宿舍楼门,刚想打电话问对方去哪个校门外等。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三步外的林荫道边停着熟悉的黑色suv。
  江星有些意外,可很快又反应过来。
  也是,京大医学院的在职教授,开车进入校园是很容易的事。
  雷知鹤斜靠着车门,灰蓝色的衬衫,略浅一色号的同色系领带。身段笔直,修长的脖颈皮肤质感如玉一般。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朝这边微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很柔。
  江星小跑过去,熟练地坐上副驾驶,把双肩包放在脚下,扣上安全带。
  对方一直在安静等她,可她做完这一切后,车子并未开动。
  她抬眼,正好撞进身边人微微上挑的曜黑眼眸,匆匆地把脸转回正面。
  刚刚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在市中心某家装潢华丽的宠物店里,曾经见过的一只波斯猫。慵懒,有洁癖,美得惊人。小孩子闹出多大动静都拒绝营业,只蛰伏在水晶灯下静静看人,从血统到价格都很贵。
  雷知鹤转动车钥匙,视线扫过她脚底的双肩包,“这是全部的行李?”
  江星顺着他的目光也向下看一眼,有些尴尬,“对。”
  双肩包是黑灰相间的户外款,看不出牌子。
  能装是能装,就是不太像这个年龄段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他收回视线,“家里东西都很全,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再买。”
  江星乖乖点头。
  他觉得她的东西少,殊不知这个看起来鼓鼓的双肩包也是虚假繁荣。只要稍稍夹一下膝盖,表面就会凹进一个坑,那是她的枕头。
  江星宿舍里有两个枕头,包里这个是自己买的,能正常睡觉用。
  去年过生日时江玉芬送了亲手缝的手工枕,托马斯小火车的枕套,她和林嘉平一人一个。江星对枕芯里填的荞麦壳过敏,只能严严实实装袋压箱底。
  假期结束之后重回宿舍,她还要把她的宝贝枕头带回来。
  今天阳光好,热气积累到半下午,像是重新回到了夏天。
  江星是怕热体质,只是在通透的车窗前坐了一会,面上已经有些发红。
  雷知鹤余光扫过她的脸颊,打开车里的空调,手背和掌心在右侧的出风口反复贴了几次,确认冷风不会直吹她的腿后,才把右手放回方向盘上。
  他带她回的住处是上次写给李师傅的平层公寓,距离京大极近。
  离小区还剩一个路口时,信号灯变红。
  江星捱不住,攥着外套的口袋小声开口,“您能不能在前面的路边停一下车?”
  雷知鹤看过来,“怎么了?”
  江星解释,“我想……寄封信。”
  越过车窗,雷知鹤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
  京大周边的马路宽阔,平时只有零星学生出入校园,现在正值假期,各地游学营的小学生填满了路口。
  在五颜六色的导游旗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邮筒。
  现在寄信的人已经不多了,连邮筒也疏于维护,绿漆锈迹斑斑。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少女细白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水蓝色,上面有极浅的飞鸟与花草图案,看不清是画的还是印的。
  雷知鹤垂眸,目光停留在地址栏几行工整的小字:
  京市香山的一处老房子,收信人姓名是H。
  江星无意避讳他,见他似乎有兴趣,兴冲冲地给他介绍,“给我们学院设立个人奖学金的姐姐。大一第一次拿到奖学金,觉得太多了不好意思,照着基金会地址寄了感谢信,没想到姐姐后来回信了,说可以往这个地址寄信给她。”
  她抬起头,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意外对上他镜片后潋滟的黑眸。
  他眉梢微挑,有一丝玩味,但仍端的是绅士的姿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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