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
莲池旁的亭子中,阳信公主跪坐在榻上,懒散的看着矮桌上个的棋盘,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她头上戴着珠钗,长得珠圆玉润,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很好,岁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公主,那人做得隐秘,未曾发现是何人设计的公子。”侍从跪在地上道,“属下查探的时候,痕迹已经全部被人抹去。”
阳信公主脸上看不出喜怒:“知道了。”
侍从又道:“公子在上林苑与霍公子产生了冲突,曾意图射杀霍公子身边的婢女泄愤,却被霍公子及时出现制止。”
阳信公主将白子落入棋盘,黑子退无可退。
她微微一笑:“这倒是有趣。”
……
息禾回到将军府后,她就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养病,她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
这日,息禾在院中扫地,春敏拿着壶热水进到院子里,路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她朝着息禾招了招手,笑意盈盈道:“小禾妹妹,你将这壶水给公子送进去吧。”
春敏一向是不给她好脸色的,息禾只觉得春敏这笑得有些渗人。
她心中疑惑,却不得不放下扫把,朝着春敏走过去,行礼:“春敏姐姐。”
“妹妹可要拿好了。”春敏笑意更深,却趁着息禾不注意,一把将水壶送进她的怀中,息禾身体刚接触壶身,只觉得这壶子滚烫,猛得接触直烫得她皮肤生疼。
息禾下意识往后退,水壶顷刻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热水亦飞溅得到处都是。
“贱婢!你做事可太不谨慎了!”春敏脸上笑意全无,她阴沉着脸,声音冰冷,“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伺候公子?”
息禾低着头,目光冷意一闪,看着烫得发红的食指,声音轻而缓:“春敏姐姐,这水壶里装的是滚水,实在是太烫了,我才没接稳,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贱婢,还敢狡辩!”春敏一巴掌就朝着息禾的脸扇来。
息禾本想侧身躲过,却硬生生的定住了身子,这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初时脸有些麻,不一会儿便火辣辣的疼,哪怕她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上定然是肿了的。
春敏见状,冷笑着走近息禾:“我才是竹院的管事,你不过是最低贱的奴隶,竟敢越过我去。”
息禾面上故作不甘的低头,眼睛含泪:“春敏姐姐,您误会我了,我不敢的。”
春敏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分外看不上眼,她冷哼一声,心道这贱婢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随即,她趾高气扬的离开。
见她走了,息禾这才收起了唯唯诺诺的表情,目光微沉。
看春敏这架势,定是因为霍去病前些日子只将她和勾越带去了上林苑,春敏担心她取代她在霍去病身边的位置,心有不甘,这才来了这一出。
息禾心中觉得颇为好笑,原来就算她换了一个主子,只要她还是身份低贱的奴隶,谁都能欺她、辱她、骂她。
她本想抱住霍去病的大腿,能够好好活着就行。现在她醒悟了,她不仅要抱紧大腿,她还要让霍去病看到她的价值,进而引荐给刘彻。毕竟谁又甘心任人欺辱呢?
争吧!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她如今都要!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文理兼修,学习的是华夏上下五千年最优秀的文化。在这个时代,她就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只要从指甲缝里露出一点东西,便足以改变这个落后贫穷的社会,震撼世人。
当然,若是她暴露,或未能遇到良主,以她如今的身份,功劳好处不一定能到她身上,甚至还有可能被人□□拷打,来以此逼问关于现代的科技文化。毕竟古人是科技落后,并非脑子愚笨,多得是阴谋诡计,《孙子兵法》、《鬼谷子》、《三十六计》被后人推崇的计谋可都是这些这些古人写的。
息禾蹲下收拾碎片,抿着嘴,一言不发。
与其在这样一个吃人的社会中奴颜屈膝,她不如赌一把。
息禾将碎片收拾好,便继续到院子里清扫落叶。
申时,春敏从书房中捂着脸跑出来,到了息禾面前,她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活剐了:“公子让你去书房伺候。”
息禾睁大眼睛,故作疑惑:“书房都是春敏姐姐你伺候的,我怎好越过姐姐去,这岂不是抢了姐姐的差事?”
春敏将手拿开,只见她脸上一片红肿,她语气森冷:“你真不知道?我脸上的疹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春敏姐姐那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哪有这等本事让你起了疹子,怕是你之前得罪什么人,造了报复。”息禾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脸上还有未消的巴掌印,可怜无辜极了,说得话却直往春敏的心窝子上扎。
“我会查到是谁干的好事!”春敏想了想,晾息禾也不敢报复她,随即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息禾将自己的活干完,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到了书房。
书房的房门开着,只见案几的两旁摞着半人高的竹简,一张竹简铺开,霍去病跪坐正中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做标注。
息禾看着上面的竹简,目光微微一闪。
她上次生病,她记得拿来包药材的便是粗纸,显然这个时代已经有纸的出现,只是这纸张太粗糙蘸墨便会晕染,不能用于书写。
西汉时,用于书写的工具主要还是竹简和丝帛。
竹简笨重,丝帛昂贵,文字的普及、书籍的运输保存等非常的不方便。
按照历史的进程,到了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发明了能够用于书写的蔡伦纸,由于这样的纸张是用麻草等物制成,材料便宜、书写流畅,又轻便易于携带,很快便得到了文人墨客的追捧,而丝帛和竹简便渐渐被淘汰。
息禾想到这里,已经有了主意。
“进来吧。”霍去病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淡淡道。
息禾便走进书房,跪坐在他面前行礼。
她脸上的巴掌印十分的醒目,差点肿成了猪头,霍去病扯了扯嘴角:“你的脸怎么了?”
“春敏姐姐打的。”息禾低着头,鸦黑色长睫轻颤。
霍去病轻声一笑:“你告状倒是快。”
他复而又问:“春敏脸上的疹子是你做的手脚吧?”
“公子何出此言?”息禾立即抬头,面上惊讶,看上去还有些委屈。
霍去病道:“你也莫要装作委屈的样子,你既识得药材,上次去上林苑又采过药材,做些毒粉相比不难,完全有能力趁春敏不在意时给她下药。”
她知晓霍去病心思缜密,必定瞒不住他,见他道破,心中并不意外。
息禾收起疑惑的表情,直起腰:“没错,是我做的。”
她之前在上林苑采了石蒜根,回来后便制成了毒粉,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霍去病能猜到是她做的,她亦毫不例外,毕竟他到底是被在皇宫长大的,她下药时,亦没有想瞒过霍去病,她来之前便以自有成算。
霍去病道:“你想取代她的位置?”
息禾摇头,随即又点头:“公子,我比她更有价值。”
闻言,霍去病目光微凝:“哦,你倒是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本事。”
“公子,你听说过伏羲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