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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的牢房虽然宽敞,但却透着一股死气,亦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言酌将苏宁安护在怀中,感到她身上一阵阵的颤栗,顺势拥紧了她,“莫怕。”
  “多谢爷。”苏宁安定了定神,暗暗呼出一口气,不一会儿便见到了蓬头垢面的韩氏。
  许是早已习惯了黑暗,突然而来的火光在狱中很是刺眼,韩氏用手在眼前挡着,见到是苏宁安,忽然满目凶戾,猛兽一般扑上来,却也只能死死的抓住冰冷的栏杆。
  又见着站在苏宁安身后的沈言酌,整个人如同受了惊吓,忽然就怯懦了起来,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对不起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谋害夫人和小公子,是我不该欺压您。”
  “大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边说着,额头“砰砰”的磕在地上,话尚未说完,韩氏额上早已渗出了血。
  “若非今日你在牢狱之中,怎会有悔意!”苏宁安拿着帕子的手忽然紧紧攥起,“韩氏,我真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沈言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苏宁安丝毫未察觉,也不管他会对她作何观想,只狠狠盯着韩氏,“在你对我动手、对我母亲动手时,你可曾想过今日结局!”
  “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给夫人、小少爷偿命!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愿意一力承担!”
  韩氏好似疯了一样的继续磕头,苏宁安虽被她这副疯癫的样子吓得退后一步,但心中的怒火并未消除。
  “哼!”苏宁安冷笑一声,“几句道歉、磕几个头就想让她原谅?那我母亲和弟弟的命又有谁来还!”
  目光如刀一般戳在韩氏身上,苏宁安寒着声道:“生产时,我母亲该有多绝望!多痛苦!多害怕!”一边说着,忍不住红了眼尾,厉声吼道:“母亲当时求过你吧?求过刘稳婆救救她,救救我弟弟吧?可你呢?可曾饶他们一命!”
  若是上一次韩氏不知皇帝为何要让她知道他的身份,这次看到皇上陪着苏宁安一同来,便知道圣上的意思。
  皇上不允许自己的身份泄露半分,却要她向苏宁安忏悔!
  好,她做!
  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今苏宁安得了皇上的宠爱,入宫是迟早的事,她只愿自己一力承担苏宁安的怨气就好,千万莫要、莫要伤了她的玉儿!
  “我该死,我赎罪!大小姐,您要我的命,我绝无怨言!我愿意去死,愿意给夫人和少爷偿命!只求大小姐原谅!对不起、对不起!”
  苏宁安看着韩氏几近疯狂的样子,忽而轻轻一笑,蹲下身来,方才身上的紧绷一瞬间便放松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替苏玉心挡下?”
  韩氏听着她的话,仿佛石化了一般。
  好似一把刀,直直戳进她的心窝,苏宁安怎么会知道?
  “还记得月娘吗?她偷听到你和苏玉心的那些脏事儿,你便将她关起来折磨,叫她奄奄一息,割了她的舌头,对不对!”
  “你、你······”韩氏“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一般。
  苏宁安根本不必韩氏回答,柔软的嗓音依旧弥漫着几分阴冷,“你没想到月娘撑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没想到她竟然见到了我,更想不到她不会写字,不能说话,依然有办法告诉我,苏玉心才是凶手!”
  “不,不关玉儿的事,是我,都是我!”韩氏眼泪横流,几近哀求,“大小姐,大小姐你行行好,来世我做牛做马······”
  苏宁安却是轻轻一笑,“韩氏,苏侧夫人,别担心。苏玉心,我绝不会轻饶!不惜代价,我也会要你们母女血债血偿!”
  韩氏满脸惊慌的看着苏宁安转身离开,眼中也凶狠了起来。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会让她知道皇上的身份!
  呵,苏宁安,皇上现在是宠爱你。
  但若知道你是一个罔顾律法、将人逼死的恶毒女人,你以为皇上还会宠爱你?还会让你进宫?
  做梦!
  忽然间扯高了嗓子,“大小姐既要我死,我便死,只求大小姐莫要伤了苏家其他人,莫要报复无辜的玉儿!莫要伤了皇嗣!”
  “砰”的一声,血花溅开大片,韩氏倒在地上,瞪大着双眼,一动不动。
  只有方才的嘶吼还在断断续续的回荡着。
  苏宁安顿住步子,犹豫了半晌,指尖剧烈的颤着,五指收拢,终于还是回了头,看向韩氏。
  见韩氏已经倒在那里没了声息,衙役和仵作立刻赶来检查一番,最后被盖上白布,草席一卷,拖了出去。
  “原来这就是报仇吗?”苏宁安喃喃自语,心中像坠了秤砣一般,“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娘,你看到了吗?她死了!”苏宁安紧闭眼眸,轻声道:“害死你的凶手终于死了!”
  复又想到方才韩氏的反应,莫名的勾起唇角。
  不过说要报复苏玉心大多也是气话,凭她这样不清白的身子,即便是有心也入不了皇宫。
  一道宫门,便是苏玉心最好的护盾!
  韩氏又怎会信以为真?
  “小姐······”翠竹也是浑身冰凉,看着苏宁安像定住一样站在原地,立刻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宁安与翠竹无二,通身皆如冰一般,努力压了压,才平复了下来。
  “我没事。”苏宁安摇了摇头,眼前一花,周身被一团温暖覆盖。
  “吓到了吧?”
  抬头看着严卓,苏宁安再也克制不住的抱住他哭了出来,“爷,我没有让她死,没有!”
  “韩氏是畏罪自杀,不想受流放之苦,与安安何干?”韩氏那一嗓子是吼给他听的,以苏玉心和皇嗣做底牌,叫他厌弃安安!
  可惜······
  目光再次落回到苏宁安身上。
  苏宁安怔怔的看着严卓,知道一切都是他打点,否则,她定要担上罪名。
  “爷对妾身恩重如山,可妾身不知该如何报答。”
  沈言酌唇角一勾,搂着苏宁安走出了大理寺,“陪爷吃些东西,吃个热乎乎的锅子,可好?”
  苏宁安点了点头,依偎得更紧了。
  韩氏待罪之身,即便是死了,也要扔去乱葬岗,不能入家族生息之地。
  可笑的是,苏诚骞今早才将休书递去官府,备了案,下午便收到韩氏在牢中畏罪自杀的消息。
  在宫中的苏玉心则是隔些日子知道的,又气又悲伤,竟稍稍有些渗血。
  幸亏太医医术高明,又及时赶到,这才保下了孩子。
  沈言酌知道后,便下令让玉才人安心养胎,除了与孩子有关的事儿,任何事都不准传进春澜苑。
  韩氏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似乎从她被收押大理寺以来,其他府宅的女眷们对她就毫不关心。
  几日之后,苏宁安起了个大早,早膳吃的也比平日多些。
  “翠竹,记得将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莫要落下了什么。”
  “放心吧小姐,其实昨晚奴婢就收拾好了,刚才又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落下。”翠竹笑着答道,也是神采奕奕的。
  苏宁安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咱们得早点出发,可莫要误了时辰。”
  “嗯,奴婢昨日出府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好了,渡船半个时辰一趟,咱们现在出发肯定赶得上。”
  御书房
  沈言酌知道苏宁安去了慈善堂,瞬间捏紧了笔,“你再说一遍!”
  “府宅的人说姑娘带了两个包袱,去了慈善堂,之后去了渡口······”安礼小心的回禀,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因着苏宁安之前已经去过几次渡口,因此车夫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自从那次自大理寺回来之后,苏宁安对他越发的亲昵,以前那般恪守规矩的样子也不见了。
  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自此苏宁安应是不会再离开,便撤去了身边的暗桩。
  谁知道,这一切竟是在做戏!
  “顾禹安!”沈言酌将笔摔在桌案上,冷肃之气满溢,沉声道:“带着人,跟朕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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