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抒愣了愣。
她心里清楚王阿姨想问什么,便也没隐瞒,笑道:“是啊,明朗昨天跟我提了,我也答应了,等他这次外出回来,就把事儿办了。”
王阿姨一脸诧异。
这不对啊。
按姜抒胡搅蛮缠的性格,不应该如此平静,家里男人都提离婚了,她还有心情在这儿种地……
那不得急死。
“你,你答应了?”她还是不敢相信。
姜抒忙一早上,满脸油脂,拿起毛巾擦了一把,露出她被肥肉挤得变形的眼睛,微微一笑,眯成一道缝。
她干脆道:“对啊,他连安置费都给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也挺好的。”
王阿姨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
她觉得姜抒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变傻了。
男人都不要她,她还这么乐呵。
人生大事儿也就一次。
离婚更了不得,搁谁身上,不得脱掉三层皮……
“王阿姨,谢谢你之前的照顾,一直厚着脸皮去你家蹭饭,那都是我的不是,以后我改。”姜抒笑呵呵道。
“……”王阿姨。
她想着,兴许是陆衍铁了心闹离婚,无情伤了姜抒,才导致姜抒性情大变的。
“那你好好干吧,开放了,现在只要人勤快,总能养活自已的。”王阿姨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谢谢王阿姨关心。”
王阿姨上下扫了一眼姜抒,张扬跋扈,野蛮粗俗的气息,好像统统不见了,除了胖点,丑点,也没别的。
她老了,心肠软,忍不住道:“早上吃了没,我煮了粥……”
话音刚落,身后儿媳妇孙梅铁青着脸走来。
她没好气道:“你煮了粥,够她一个人吃吗?你也不看看她什么德行,她男人都不要她了,小心她赖上你。”
孙梅是花城小学的一名老师。
丈夫钱德旺跟陆衍一个队的,两人老交情,上头想着有个照应,特意将两家安排成左邻右舍。
没想到,姜抒揣着个包袱来到花城,宛如鬼子进了村。
进家属院的第一天,她像头不受控的野猪,吃光孙梅烧的饭,烧的一桌子菜,更是把锅底都扒拉干净,不留一粒米。
一屋子人干看着!
那一幕,孙梅至死都忘不掉。
往后,姜抒更是连招呼都不打,肆无忌惮摘她和婆婆种的菜,甚至对养在院子里的鸡动了心思。
孙梅在姜抒的黑手探向鸡崽崽时,再也忍不住了,体内洪荒之力一泻千里,叉着腰在家属院里跟姜抒吵得不可开交。
姜抒骂她一肚子女儿,生不出儿子。
接受高等教育的孙梅,一向文文静静的,哪里见过这场面,被骂得说不出一句话,浑身不停发抖。
姜抒嘴巴还不停,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那一刻,孙梅彻底失控。
她像个疯婆子一般,去抓姜抒的头发,哪知姜抒头发油腻腻的,不仅没把握住高地,反而被姜抒一抓抓个准,硬是薅掉她一撮头发,痛得孙梅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往后,孙梅不敢惹她了。
她强忍住鸡粪臭味儿,把鸡养屋里头。
她暗暗决定,姜抒一旦偷鸡,就去举报,让她蹲号子。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孙梅又气又急。
她早上去菜场,遇见同事,硬是没忍住心中兴奋,分享了陆衍的英雄之举,想着很快要摆脱姜抒这死肥婆,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一回来,听见婆婆竟邀请姜抒去家里吃粥,气得脸颊上青筋直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碍眼的老东西。
遇上姜抒的事,她就想爆粗口。
“谢谢王阿姨,我自已煮了粥,缸里还有咸菜,足够我吃的。”姜抒避开孙梅的眼神,笑着回答王阿姨。
原主跟孙梅的梁子,太深了。
姜抒“回忆”过往,自已都觉得没眼看。
还是早点离婚,早点搬走比较好……
“哼,现在知道厉害了,早干嘛去了,妈,我们走。”孙梅低低呛了两声,拽着王阿姨就走了。
姜抒落难,她心中是挺痛快的。
可也不敢招惹死肥婆。
人家的战斗力一朝拉开,十个孙梅摆她跟前,都凑不成一碟菜。
姜抒无奈地摇头。
没辙。
原主在村里没少跟人干架,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最是吃不得亏,村里一旦谁家菜被偷了,女人们二话不说,站在田间地头就开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上街被撞死等等的,全是基本功……
孙梅是个老师,口吐芬芳什么的,不太擅长,自然干不过原主。
但姜抒很清楚。
一旦原主继续无法无天,只怕离被噶也不远了。
读书人不骂人。
可也不是没别的法子收拾碍眼的家伙。
姜抒打算冷处理。
回屋后,她打水洗把脸,搓掉脸颊上的油脂,感觉十分舒服。
这时,锅里的粥早已煮好,她便打上一碗开吃。
缸里有不少酸菜,还是原主摘了孙梅家的,自已动手做的……
酸唧唧的,很有嚼劲。
她发现自已没孕吐反应,也就喜欢吃酸的,胃口一开,恨不得连吃十碗八碗的,好在淘米时就洗了两把米……
土灶用着麻烦,可架不住柴火旺,烧的粥带点锅巴,好吃到爆。
吃完饭,姜抒关上门,让38放出工具和丝线,开始为期一周的手工缝纫工作。
一开始,院子里的人还会七嘴八舌打探消息。
但姜抒除了早上出门干干活,不再去各家各户蹭饭,一回去就关上大门,几乎足不出户,把一众人看傻了。
从一开始的好奇,兴奋,开心到现在的不理解。
“怎么回事?姜抒该不是被气傻了?”
“我巴不得呦,她不来吃饭,我家的米缸够我们吃一个月的。”
“活该,咎由自取,现在知道后悔也晚了呗。”
“陆衍铁了心离婚,她一个死肥婆,有什么能力挽回?”
“她一直把自已关家里,不会想不开,把自已饿死在屋里吧……”
“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
“麻耶,那可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家属院啊。”
家属院出命案,挺吓人的。
再说了,姜抒战斗力又强,一旦变成死鬼,够大家喝一壶的。
一群人揣测的消息慢慢传开了。
等陆衍在外头接到花城发来的电报时,也是一脸懵逼。
他这任务还得执行两周,每天准时准点站岗。
这可不是想走就能走人的。
陆云廷道:“这样,你去军部打个电话回去,先安抚下姜抒,免得她搞急了,做出错误的决定,影响你日后的晋升。”
“好吧。”
陆衍默默点头。
他一想到姜抒,牙帮子磨得咯嘣响。
一早该猜到的,又懒又蠢的姜抒,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原来她还憋着大招呢,打算用这种方式,套牢自已!
想得美。
陆衍跟陆云廷换班后,从口袋里摸出藏了很久的20块钱,咬了咬牙去镇子上供销社,千挑万选才挑了一件最大码的的确良汗衫,然后去邮局寄回花城。
上次,姜抒抱怨自已又长胖了,没衣服穿。
他当时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
现在想想,姜抒当时一口答应离婚,指不定肚子里窝着火,就指望这次来把大的,给他狠狠上一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