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在写出了那两篇千古绝句之后,张居正对于朱翊钧的要求也不仅仅是听自己讲课了,而是需要自己读书,去体悟名篇中所含有的意味。
每日先读名家圣人言,讲官随后跟进。
故朱翊钧刚到文华殿后就读起了《大学》。
张居正在看到了朱翊钧的天赋之后,担心朱翊钧被教得不够好,特地在按例配给皇帝的原有讲官数量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位现在最有名的文臣以备咨询。
其中就有马自强、何雒文、沈鲤、王图、马继艾、申时行中这些当时颇有名气的翰林词臣担任日讲官或侍书官。
...
但也就在今天,朱翊钧在自己需要盖章的奏折之上发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朱翊钧这里已开始笑着言道:“徐璠、徐琨,可是徐老先生之子?”
在明朝,对京城官僚最尊贵的称呼就是老先生;徐阶曾为大明首辅,如今朱翊钧也就依旧制,对徐阶如此称之。
张居正回道:“陛下明鉴,确为徐老先生之子。”
朱翊钧则点头:“吏部发上来的折子说,这两人为功勋老臣之后,恩荫欲复职为太常寺与尚宝司官。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太傅决定就好。但朕有些不知道的是,此二人为何会在这之前被革职,以至于如今要复职?”
张居正是因为自己是徐阶学生,再加上两天前收到了徐阶的一封书信,所以才不顾徐阶这二子品性很差之事实,予以起用,以换取士林阶层对自己变法的支持。
但现在朱翊钧问起,他也还是不得不如实回道:
“回陛下,这二人此前因为私站民田而被应天巡抚海瑞革职,但如今已经已经退回民田,且捐赠=税数万,故而复起,以作天下表率。”
朱翊钧点头:“但在朕看来,这二人到底还是不宜起用;毕竟徐老先生已经是年过古稀的人了,想必也很想有子孙在床前侍奉。”
“故朕认为,不如让他们继续在家里尽孝为好,太傅认为如何?”
朱翊钧都把仁孝的旗号打了出来,张居正也就只好颔首:“陛下体恤老臣,是为良举,是臣未能考虑周全。”
“先生不必过谦,这不过是朕的一点小想法罢了,之后的政事还要太傅多多关心啊!”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也渐渐地露出了自己的目的,“太傅,朕看上次的京察之中,海瑞被评为了上上等,此等贤臣,为何不用?”
张居正则正色回道:“回陛下,海瑞此人泰国清高,不睦同僚,恐生是非,故未启用。”
朱翊钧听后,憨厚一笑:“但朕曾听父皇多次提过此人,说他敢言!尤其是,他竟敢谏言皇祖父,而差点被治以死罪。
父皇曾说,作为人子,他恨不能杀此人!但为国君,又必须要重用此人!
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朕想要有所改革,必要启用此人,才能彰显朕的求贤若渴之心!”
看着沉思的张居正,朱翊钧开口问道,“太傅,你说呢?”
张居正沉吟了半晌。
事实上,张居正不用海瑞原因并不是海瑞太过清高、严峻刚正,而是因为海瑞不可能成为他的私党,听他的话,所以才坚定地不让海瑞出仕。
但如今,张居正自己也正在向孤臣的方向发展,已再无结党营私的可能,所以海瑞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坚决不可用的政敌了。
“陛下说的是,臣也有意用其敢言。但现在都察院似乎并无适合他的职位啊!”
朱翊钧见张居正入套,有所准备的他也就笑了起来:“太傅是因为政务繁忙而忘了?不久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炌因丁忧需回籍听补,朕已批准。
这不就是有实缺了?恰巧,海瑞罢官前担任南京户部侍郎,升进京任副宪,也也符合考察之制的。”
张居正悄悄苦笑一声:“陛下说的是,此位置由海瑞补任空缺,的确是极合适的。”
要知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不仅能够谏言君王得失,也能参劾百官得失!
若论本心,张居正是绝对不会让海瑞居于这么一个要职的,而可以天天盯着自己!
毕竟,张居正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清廉的文臣,而是一个能臣;与海瑞的政见差别实在是无比巨大啊!
“奉陛下口谕,拟旨令徐璠、徐琨在家奉养徐老先生,不必起复。另,起用海瑞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用其敢言,而彰陛下求贤图治之心。然后盖印颁发吧。”
张居正在讲读结束后就向文渊阁大学士吕调阳传达了圣谕。
吕调阳听后面色愕然,看着张居正,过了一会儿才忙道:“这就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