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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敲开这名为宣清堂的药铺大门时,掌柜急切又恭敬地将他请了进去,关好门后,再次俯身行礼。
  “帝君。”
  药铺的掌柜,正是自九重天一路随胤昭来到凡间的南斗六星君之一,司禄。他清秀的脸上此刻画上了些许褶皱与褐斑,还有贴上蓄起的胡须,俨然一位城府极重的老先生。
  胤昭颔首:“最近可有见过一只白狐?”
  司禄诧异摇头:“没有。您让我们盯着芳庭书院,那里暂时也没有任何异样,不过——”他走到内堂取出一小包四四方方的物件,双手呈给胤昭。
  “两个时辰前,城外那青眉山上的一方大派,青城派的掌门曾亲自登门求见传音公子,得知公子不在,便一直坐在窗边等着。小仙见他一直坐立不安的,便多上前问了几句,他却皆是支支吾吾,说定要等公子回来。只是后来,他等了才不到一刻钟,便又急着要离去,并将此物交给了小仙,还千叮万嘱必要安全交到公子手中,还说这东西,关系着整个凡间的安危!”
  胤昭接过那包物件,轻轻打开琥珀色的绢布,里面是一只掌大的桃木锦盒。
  “他是否有说过这物件该做什么用?最终要交给谁?”
  司禄摇头。
  胤昭欲施法打开锦盒,但那锦盒四周却环绕起几缕微微金光。以他的法力,要破这禁制不难,只是这锦盒上雕刻的法阵,却是用来封印至邪至奸之物的。
  “可是那青眉地仙照海所管辖的青城派?”
  “是,要不要寻他问问,最近青城派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他此刻正在粮铺中清点货物。”
  入风西城以来,传音公子所开设药铺有三处、医馆有一处、粮铺有六处、茶庄有一处,其中一处药铺宣清堂由司禄亲自打理,春晴医馆由兜率宫的月见仙子打理,其余各铺也各由这周边的赋闲小仙伪装打理,为的便是助他收集各种信息。
  只是除司禄与月见外,其余诸仙皆只知传音公子乃九重天上仙,却不知其帝君身份,所以做事既不敢怠慢,又不敢多问,终是为胤昭打探消息提供了许多便利。
  胤昭忽而痛苦地握住手臂:“等明日……我亲自去。”将锦盒收于袖中,额边慢慢渗出些汗珠。
  “帝君这是……”司禄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这是受伤了么?”
  待心绪稍有平息,他摆了摆手,声音仍有些虚浮:“无碍。”
  司禄顿了顿:“另外帝君,还有些怪事——自那鬼新娘被除后,这几日在风西街头,出现了不少冥界恶灵和修罗鬼魅,而且有许多恶鬼伤人之事发生。”
  “嗯,方才我也遇到了。”他瞧了眼窗外天色,“继续盯紧芳庭书院,盯紧神庭。还有……查查最近冥王与转轮王都在做什么。”
  胤昭言尽,在司禄的俯首中,开门踏入夜色萧然之中。
  再抬头时,他已来到春香楼门前。
  杳无人烟的街上,只有这里依然门庭若市,灯红酒绿。
  胤昭想不假思索地扎了进去。
  芳庭书院门前,才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柳致知抚了抚长衫,远远望见只身踏入春香楼的胤昭,先是一愣,随即叹惋地摇摇头,转身走入书院。
  安守本分,行差踏错。
  他是在提醒谁?
  ......
  公主府中,平静过了一夜。
  白狐一直未现身,也未曾发生任何怪异之事。
  茗城开门踏出寝殿。清风凉爽,花香伴着晨风幽幽然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她走到庭院中,忙碌的侍女们往来不绝,时不时还会有几个交头接耳的,发出极细微的笑声。
  “姑娘,可有看到我的同伴?”茗城叫住其中一位,那侍女急忙欠身行礼。
  往日此刻,云时早便敲破她房门了,又岂会独自安静跑出去?可当她分别敲过云时与胤昭的房门,却皆是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花园内外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侍女摇摇头,而她身边另一个略显活泼些的,却急着回答:“圣女所问,可是那位传音公子?您有所不知,那公子昨夜,可是在春香楼待了整整一夜,直到一刻钟之前才回的公主府!”
  茗城讶然,随即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冷笑着摇头:“这我还真是不知道!”
  “是巡逻的侍卫亲眼看到的,他只身走入春香楼大门,那轻车熟路的程度,便跟回自己家一般……想来……果然名不虚传啊!”侍女越说越兴奋,不觉间,说话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什么名不虚传?”另一个跟着好奇起来。
  “据说,这位公子在中秋月夜与花娘琴舞对乐,其实都是为了那位叫蝴蝶的花娘!因为当时她就坐在船内,公子是为博红颜一笑,才一显琴技!”说话间,还带着几分羡慕,“如今看来,虽说他是春香楼的常客,但每次他也好像只点那位蝴蝶姑娘,并且常常一待便是一整日!”
  “那是不是再过不久,他便能为这位花娘赎身了?”
  “不知道,不过我听闻……我们公主仿佛也倾慕这公子来着……”
  “你们没事可做了么?”
  女官的声音自三人一侧传来,两侍女闻之当即垂首欠身。
  刚好,茗城也确实听不下去了。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实属没必要为人拿来津津乐道。更何况,依凡人的年纪,他也早该娶妻生子,而他作为个寿数绵长的神仙,便更没有守身如玉的必要。
  还有,她茗城就不信,过去这九万年,血气方刚的帝君便没有过意乱情迷、擦枪走火的时候?
  别说她不信,便是她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信!
  只不过,清心寡欲、端庄自持说的又是谁?
  而且为何还要做得这般张扬?
  最令她理解不了的是,他究竟是有多耐不住寂寞,说好的要保护公主,却忍不住仍要夜会花娘,甚至还留宿青楼。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官不必苛责她们,是我询问她们才答的。”
  女官没有应她,而是向两侍女使了个眼色,令她们瑟瑟而退。
  这却令茗城有些疑惑。
  这女官,过于严苛了些。
  女官不紧不慢上前,停在茗城身前近处,低声道:“圣女,在这公主府中,为了自己的安危,不要过问太多,也不要去那不该去的地方。”
  正疑惑间,胤昭自女官身后出现,不似昨日的白衣,而是换上了那身鹅黄色长衫,正如他们初次相遇时。
  女官欠身而去,胤昭随即靠上近前,面上是难掩的春风得意。
  茗城本不想理会,却被他拦了去路:“你这一大早的急着要去哪?我方才去你房里寻你,问了侍女才知你跑来了花园。”
  茗城没有看他,而是向后退了半步,未说话。
  她忽然有些不太理解自己此刻这没来由的火气。
  “怎么了?”胤昭略有疑惑,见她始终不言语,直接拉上她的手腕踏出花园,“随我来!”
  “你……我还要找云时……”
  她极强烈的挣扎终是令他恼火起来。他忽然伫足回头看她,满眼幽怨:“你心里除了他,可还有别人!”
  胤昭堪堪向她靠近两步,那双仿佛带着火焰的眸子,正灼灼地盯着她,令她不由心底一毛,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迟疑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有事找你。”死死扼制住心底那头跃跃欲试的巨兽,没有再说一个字,拉着她继续向前。
  与她有婚约的,是他胤昭!
  况且在他心里,自己从未答应过与她分开。
  可为何,她满心满眼地,却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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