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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问一个朋友临时借的。”
  “朋友?”老人狐疑的目光打从蒲桃脸上刮过,似一柄小刀似的,直要刮破了她的皮肉,“什么朋友能随便拿出好几千块借给你?”
  蒲桃舔了舔嘴唇:“一个、一个同学,家里条件挺好的,暂时借我几千块钱还不成问题。”
  “撒谎!”老人一边叱责,一边拉住了蒲桃的手,“桃桃,你跟外公说实话,你不是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我没有!”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连声否认,“外公,我真的是找人借的,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从小,您就教育我要办清白的事,做清白的人,我……”
  眼看着外孙女急得满面通红,老人的神态才放缓些,那只枯瘦的手覆在蒲桃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桃桃,你别怪外公,你妈妈因为这些事吃过亏,外公是不想你妈妈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啊!”
  妈妈的事,是外公心里一辈子的痛,这一点,蒲桃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当即在外公的病床前蹲了下来,这样,就恰和老人浑浊的眼球相对视。在老人的注视里,她一字一句说道:“外公,您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给家里讨回公道。”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雪白,白到有点晃眼。
  老人定定地朝外孙女眼里看了又看,看见她眼睛里那种近乎偏执的坚强,不由摇了摇头。
  “桃桃,外公这把年纪了,你妈又是这样的情况,我们已经不想要公道了。”老迈的声音颤抖而缓慢,像一把破了的扇子,连一点风都扇不动,“这些年,我什么都看开了。现在,外公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过得好……
  蒲桃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
  有仇未报,家人还生活在痛苦里,她怎么能一个人过得好?
  但心里话显然不能在此时此刻对外公说,她只好默默把喉间的苦涩咽下去,岔开话题:“您先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把片子拍了,要是没问题,就早点回家,我上午还有课呢。”
  *
  关盛泽觉得今夜格外燥热。
  尽管室内的空调已经打得很低,出风口呼呼地往外吐着白色的冷雾,他仍觉得心像飘在半空里似的,跳得慌乱浮躁。
  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了。
  眼看天边隐隐泛起了点幽蓝,是要天亮了的预兆,他这才耐不住,坐起来,按响对讲喊了一声:“阿奇。”
  不几秒,就有人推门进来。
  “泽哥。”
  “附近哪有早餐,我出去吃点东西。”
  阿奇为关盛泽这个问题愣住一瞬。
  这一愣,惹得关盛泽回了头。
  阿奇这才回过神:“哦,兴旺街就是专门的早餐一条街。要给你备车吗,泽哥?”
  兴旺街就在市医院旁边,听起来倒不算远。
  关盛泽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走过去就行。”
  顺着太平路走到尽头,往右一拐,就到了阿奇说的兴旺街。
  正是清晨,巷子里人头攒动。
  关盛泽低头看了看手表——六点半,再过半小时,就是医院住院部允许探视的时间,难怪人这么多。
  他向来喜欢安静的地方,而讨厌喧闹,见了这副情景,吃早餐的心思也没了大半,举步就想往回走。
  可一抬头,正看见面前的馄饨摊前坐着个人。
  蒲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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