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珍拿着橘子舍不得吃，高添从她的怀里拿了一颗过来，把橘子掰开，把其中的一瓣橘子上面的脉络仔仔细细地挑干净之后塞到程宝珍嘴里头，“姐，吃点吧。”
　　“啊？”嘴巴里头突然被塞了橘子，程宝珍有些懵，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说不出的可爱。
　　她轻轻咬了下去，酸得她皱起了眉头，“唔——好吃。”
　　怕打击到高添，她只能把酸的说成甜的了。
　　高添哪里看不出程宝珍的微表情，也塞了一瓣橘子到自己嘴巴里，又酸又涩的，那卖橘子的实在不实诚。也是，火车上人来人往的，过了这一站就没处找他们了，肯定是会有一些人滥竽充数的。
　　“姐，是酸的。你别唬我了。”高添笑着说道，“这么不好吃，咱不吃了，你拿橘子皮闻味道就行。”
　　“好，我不吃，你也别吃。”程宝珍说道，“多少钱买的？”
　　“这两个要一块。”
　　“也别心疼钱，咱们至少有橘子皮可以缓解晕车。”程宝珍说道。
　　“晚上困的时候吃。”高添说道，“车上人来人往的，咱们那些行李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辛辛苦苦从老家带来的，我总得看着才行。”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想吃扔了就好，别难为自己。”程宝珍说道，“也差不多到点了，咱们吃点东西吧。”
　　现在已经有方便面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舍不得吃方便面，觉得它的价格还不够平易近人。像他们这些出来打工的，大部分都是自带干粮的。
　　程宝珍在出门之前，就烙了十几张大饼，烙得焦香焦香的，放个四五天肯定是没问题。她还去和村里人买了些咸菜和腊肉，自己又做了点辣椒肉酱，都带上，就准备要路上吃。
　　把大饼拿出来，上面放上咸菜肉酱还有一小块腊肉，咬一口，喷香喷香的。
　　既然上厕所没多大问题，他们也敢喝水了。高添拿着水壶去接了开水回来，把杯盖子打开，一会儿水温度就下来，正好配大饼吃，才不至于把人噎个半死。
　　这一次坐火车，对于程宝珍来说，是真的挺轻松的，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有高添在她身边守着，她能安安心心地睡觉。
　　睡到半夜，程宝珍睁开眼睛，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靠到高添的肩膀上。这让程宝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坐正，往窗边靠去。
　　她可不能随便占人家高添便宜！
　　高添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外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高添也一阵失落，但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假装无事发生。
　　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任何立场，去把程宝珍的脑袋压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早上6点多，他们终于到站了。
　　江平市靠近盛东市，又不像盛东市那样过去打工还要一大堆手续，就适合程宝珍他们这种没有多少门路的打工仔。
　　不然单单一个边境证，都不是随便能搞定的。
　　程宝珍带着高添坐公交，他们的工厂距离市中心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其实算起来，十年前那里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不过趁着这改革开放的春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是一个小有规模的工业区了。
　　不过那边聚集的工厂大部分是轻工业的，食品厂、服装厂、玩具厂、罐头厂、手表厂——
　　这些厂需要的大部分是细心耐心坐得住的女工，特别是程宝珍所在的安平服装厂，百分之九十的工人都是女性，只有小部分的搬运工、安保和管理人员是男性。
　　现在，这边还没到大规模招工的时候，程宝珍先在更偏的地方给高添租了一个一个月10块钱的单间，“这几天，我先陪你找工作，等你找到工作了，我再去上工。”
　　“姐，我自己来吧，别耽误你挣钱。”高添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的话。”程宝珍说道，“把你带出来，就肯定要把你安排清楚了，我才能安心。不tຊ然你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就算回厂里踩缝纫机了，也肯定想着你的事呢，回头把衣服做岔了，还要被扣工资，得不偿失了。”
　　“好，我都听你的，姐。”高添说道。
　　稍微安定下来，程宝珍就带着高添一家一家地去试工。高添要找个工作其实并不容易，首先他的文凭很低，或者说的更明白一些，他就没有文凭。
　　他爷奶死了之后，高大树怎么可能让他去念书，就算是义务教育，高添也没有被“义务”到，学校的老师对于家长，也只能劝，不可能把不来上学的孩子一个个地抓到学校里面去，那不现实。
　　加上他看着瘦瘦弱弱的，一些搬运的工作人家也看不上他这小体格。
　　这几天在程宝珍的突击下，高添是会说一些普通话和他们江平市这边的本地话，但对于找工作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明天，明天我带你搭车去轴承厂试试看。”程宝珍想到他们厂里头有个工友，交了男朋友就是轴承厂的，不过离这里有段距离，她打算带高添过去碰碰运气。
　　“好。”高添点点头，“都听姐的。”
　　“还得搭车？很远吗？”说句实在话，高添心里头也挺纠结的，离程宝珍太近的话，他事业不好开展，但要是离程宝珍太远，他又舍不得。只能说，在自己还没有实力的时候，很多事情很难两全。
　　“要搭车没有错，不过不算特别远，搭公交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时候。就是这边公交的班次少，等公交时间要比坐公交长多了。”程宝珍说道，“要是有个自行车就好了。咱们明天先过去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如果那天愿意要你的话，咱再考虑其他的。”
　　在江平市这边买个自行车不是什么难事，一手二手三手的都有，便宜点的百来块钱就能够搞定。
　　他们江平市人是越来越看不上自行车了，一个个想买摩托车，那些挣到钱的，摩托车都已经开腻了，没辆小汽车出门，都感觉不够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