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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眼一看,桌子上全都是倒头饭。
三师父告诉过我,活人吃的饭,一般都是平的 ,不会冒尖。只有死人吃的饭,是用两碗饭合起来的。也就是一碗饭上面,倒扣着另外一碗,中间还直挺挺插着一双筷子!
“以后你若开了天眼,看见有人在吃倒头饭,一定要及时远离!”
“因为,此人八成是鬼!”
三师父的教诲,我铭记在心。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倒头饭的样子,一时间竟勾起了我的童心,又忍不住好奇地往桌子上瞅了几眼。
每桌都是五个菜。
正中间,是一大钵水饭。所谓的水饭,也是孤魂野鬼最爱吃的东西。
一般都是一大碗清水,里面漂浮着一些食物。
水饭的旁边,则是一大块方方正正的肥猪肉。这个在西南地区,名叫刀头,多半都是逢年过节用来祭祀用的。
除了水饭和红烧肉,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猪头,一对羊蹄。
最恐怖的是最后一道菜,竟然是一盘圆滚滚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眼珠子。而且这些眼珠子,装在碗里竟然还会滴溜溜转动……
“小伙子,坐下来吃呀!”
一个老太婆拉了我一把,将一碗倒头饭推到我的面前。
“小伙子,我看你眼生的很!家不是这附近的吧?瞧你白白净净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也做了这短命鬼?”
老太婆瞅着我,竟然跟我拉起了家常。我琢磨着,估计是因为老妈是鬼母的原因!
所以,这些鬼魂不但能见到我,而且跟我坐在一起,还倍感亲切!
这一幕,可把瞎子师父吓得不轻,一个劲地朝我挤眉弄眼,让我赶紧走。
可一车人都还命悬一线,我又岂能扔下他们离开?
于是,我装模作样坐下。
“奶奶!您老是附近的村民吧?”
“村民谈不上,不过奶奶我在这片树林子里已经待了好几十年了。这些年家族中人日益凋零,都没啥香火可以享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还好!还好赶上这个善良的女娃在湖边举行婚礼,死人跟活人结婚,这一带不多见。管他呢!反正像咱们这些孤魂野鬼,都是出来混吃混喝!”
老太婆说着,拎起一个羊蹄子,便大口啃食起来。
“小伙子,你也来一个,快点吃。待会儿饿死鬼来了,一麻袋全装走了,你想吃都没了。”老太婆说着,很热情地递了一只羊蹄子给我。
我羊蹄子放在老太婆的碗里,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时,只见一群乞丐模样的鬼魂过来,果然每只鬼手里都拎着一个麻袋。
“饿死鬼来了!”
“饿死鬼来了!”
四周一下子叫嚣起来,不一会儿就出现鬼打鬼的场面,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呜呜!”
一些小鬼儿被饿死鬼打倒在地,猪头羊蹄全都被抢了,水饭泼了一地。
一时间,哭声笑声此起彼伏……
眼看着饿死鬼朝我们这桌走来,我二话不说,抱起一个猪头就跑。
“奶奶!这边!给我来!”
老太婆身子一闪,就到了我的面前,我们一老一小抱着猪头就朝湖畔的丛林里跑。
身后,有几只饿死鬼冲过来,抓住老太婆的手,不让她走。
我摸出五雷符,在饿死鬼的面前晃了晃,饿死鬼见到这玩意,吓得扭头就跑,跳进草丛里不见了,只剩下老太婆一脸惊恐看着我。
“小……小娃娃,你……你手上拿的什么?快……快收起来!”
我把五雷符收好。
老太婆过来就给了我一脑掌,气呼呼道:“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啥东西你都能玩,但是道土的东西,千万别碰!”
“没事儿!奶奶,这个是假的,我自已画着玩儿,就是用来吓唬别的小鬼!”
“哎!你真是个捣蛋鬼!”
“奶奶!来,你的猪头!”
我把猪头双手奉上。
老太婆笑眯眯看着我,上下瞅了瞅,很快表情就严肃起来。
“你……你身上有些不对劲!让老太婆想想。你……你不是短命鬼!”
“那你看我像什么?”
老太婆忽然觉得这句话耳熟,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不像人,也不像鬼。现在老太婆想起来了,你一定是成了精的地仙!要说这地仙啊!跟我们鬼魂倒是合得来,老太婆这辈子,也只见过一次。”
老太婆陷入了回忆,嘴角带着微笑。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啦!那时候,我还做姑娘呢,有一次去山里砍柴,遇到一只狐狸,忽然站起来,朝我作揖,问我,你看我像什么?”
老太婆说到这里,笑呵呵的,用手擦了擦眼泪,叹道:“那时,可把我吓得!”
敢情这老太婆,是把我当狐仙一类的灵物了。
“奶奶,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这个猪头给你,另外有件事儿,想向奶奶打听一下。奶奶如实相告,回头给你立个牌位,每日香火供奉!”
“哎呀!小仙使不得!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哪有资格享受小仙的供奉!小仙有啥事直说无妨。老太婆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我转身面向湖面。
“听说这个湖,是个祭坛,是不是真的?”
“那可不!自从六年前,有人在这里设了这个祭坛,每年都要杀不少人扔进去。”
“六年前设立的?他们用这些活人,祭谁呢?”
老太婆摇头道:“老太婆哪知道!小仙若是有本事,可以到湖底看看。我看每年的中元节这一天,湖水都会倒灌,湖面之下,更是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动静不小!”
“多谢奶奶!奶奶啥事都记得,想必是没有喝孟婆汤的。倒不如把生辰八字和姓名给我,回去让人给你立牌位,也可以免去奶奶风餐露宿的苦!”
“多谢小仙!”
老太婆一时感动,整个人都跪在我的面前。
我将她拉起来,老太婆老泪纵横,摸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我。
“小仙如此厚礼,老太婆没啥回报的,这颗小球,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家族中人都不知道它是个啥玩意,到了我的手里,没了后人,也没了传承……”
老太婆叹了口气。
“如今小仙既然愿意为老太婆立牌位,这小玩意,就送给小仙当个见面礼吧!”
“小小薄礼,请笑纳!”
我接过来一看,这东西有点像夜明珠,但是却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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