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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紧的,夫人。”阿婉含着眼泪,不敢哭出来,赶紧低下头去,“只要还能活着,还能留奴婢一条性命,也再别无他求了。”
这话令容妤脑中一片恍惚,仿佛想起三月之前的那一日,东宫里一片慌乱之景,那提剑而来之人眼有肃杀,沈止被逼无奈,不得不向他跪下,并恳求着:“只……只要留我们性命。”
此情此景,如回曾经。
废储如同阶下囚,没自由,没尊严,能求得一线生机,已是奢侈事。
而阿婉只是因一把腊八米就沦落至此,可想而知南殿现今的地位,已是入了尘泥。
沈戮没有借此去太后面前大做文章,算是网开一面了。
容妤心中难受,为阿婉涂抹了药膏后,劝她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一回房中,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沈止无心用膳,只怪是自己害了阿婉。
“若不是因今天是腊八……唉,都怪我,非要你们去上林坊!”
恰逢此时,梅香推门进来,端着熬好的姜汤笑盈盈地上前,却被沈止呵斥道:“贱婢怎不敲门?好生无礼!”
梅香吓了一跳,盘中的两碗姜汤跌落在地,摔碎了瓷碗,又惹得沈止一通教训。
“妾身不是故意的,侯爷喜怒!”梅香跪下哀哭,俯身去捡碎片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沈止视而不见,赶她出去,梅香只得哭着退下。
容妤被继而连三的事情搞得头疼,她低咳几声,说着自己想要睡下了。
沈止怕自己打扰她休息,便独自去厢房。
容妤卧榻躺下,觉得身子倦乏,一想到阿婉就要离开,她泪水再度流下。
天色刚蒙亮,阿婉就被东宫的人带走了。
容妤没有见得上她最后一面,一口郁气憋在心底,到底是病了。
她病得很重,昏睡不醒,好几日都不见好,急得沈止不知所措,只能去求见东宫。
崔内侍带来容妤病重的那会儿,沈戮刚好在和九皇子沈润下棋。
一见有沈润在,崔内侍便不好开口。
沈戮瞥他一眼,面不改色道:“说罢,老九又不是外人。”
崔内侍还是不愿开口,沈润就笑道:“莫非是皇兄的哪个旧相好找上门来了?怕我知道了告诉父皇与太后?”
“我哪里有什么相好的。”沈戮瞪崔内侍一眼,“还不快说?”
崔内侍只好坦言道:“南殿侯爷求见殿下,那位夫人病重有四日了。”
沈戮眼有狐疑,倒是沈润惊呼一声:“四皇嫂病了?”接着又对沈戮道:“皇兄,这可不能怠慢了呀,那南殿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快快派去御医才行!”
沈戮不紧不慢地走完一颗棋子,吃掉了沈润的士,这才对崔内侍道:“若病了四日,怎今日才来?”
“南殿侯爷说是不敢来扰,实在是没法子了,才请殿下帮衬的。”
沈戮沉吟片刻,终于道:“传我口谕,带赵太医去南殿诊治吧。”
崔内侍得令退下,赶回正殿去应付沈止了。
剩下沈润打量着沈戮神色,有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沈戮只道:“想说什么,便说。”
“那我可说了?”
沈戮杀向他一个冷眼。
沈润乖觉道:“我以为……你总还会记挂着她一些的。哪曾想……你竟真的对她这般无情了。”
“她都已另嫁他人,我怎还能对她有情呢?”沈戮淡淡笑过,“若真还记挂着,可就不成体统了。”
“唉,这倒也是,她都是你皇嫂了,是该早放下的。就是可惜……”沈润摇摇头,不再说下去,只道:“待皇兄寻到一位合适的太子妃后,朝中上上下下也就不会再为此事多嘴多舌了。”
“不过是些往事罢了,本就不该再多提。”沈戮撂下这话,忽尔起了身。
“皇兄去哪?”
“今日还未同太后请安,我要去她那里。”
“还得是皇兄啊,像我们这般小人物,太后都是不肯见的。”
沈戮不再多说,踱步离开了。
他率先去了正殿,远远看见沈止已经出了殿门,去外头的车辇上等候了。
崔内侍原本也是要出殿门的,余光瞥见沈戮的身影,便又赶忙朝他这边疾步而来。
“殿下可有要吩咐的?”
沈戮低声交代崔内侍:“带些燕窝和人参去南殿,就说是太后今日拨去的。”
“老奴明白,殿下放心便是。可还有其他要老奴办的?”
“你亲自跟着赵太医去罢。”沈戮催道:“快去。”
崔内侍领了命,赶紧退下。
待请了赵太医前往南殿后,已经是晌午光景,容妤还没有醒来,只昏昏睡着,待赵太医把过脉象后,崔内侍比沈止还急着问:“什么病?莫不是……”
赵太医摇摇头:“回禀内侍大人,倒不是喜脉,夫人是忧思伤脾,情志不遂,这才重病不起。”
一听不是喜脉,崔内侍便安心下来,这才给沈止倒出空地,让他和赵太医详谈。
出了房,崔内侍在院落里巡视一圈,很快便有梅香来见,她拜一拜崔内侍,看他示意她去车辇上取东西,没多一会儿,梅香便取来了不少燕窝和人参。
“煨好了汤,伺候夫人多喝几碗。”崔内侍道。
“妾身这便去准备。”
“等等。”崔内侍喊住她,贼眉鼠眼地将一东西塞到她手上,叮嘱道:“机灵点儿,别错过这好时机。”
梅香恭顺低头,将东西揣了起来。
赵太医在这时走出来,连连交代身旁的沈止要照顾好夫人,避免她劳累忧愁,还说服了他开的药方后,三日后就差不多能好起来。
沈止低叹一句:“夫人是心病,自打阿婉离开之后,她便茶饭不思了……”
崔内侍听见了这句,转转眼珠,决定要回去报给太子。
当天夜里,沈戮去了皇帝宫里的宴请后,便急急地回了东宫。
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崔内侍,扯了些别的,才问起南殿情况。
崔内侍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沈戮皱着眉,“你见她病得重吗?”
“隔着纱幔,老奴不便去瞧,单凭悬脉时见了夫人手腕,是比之前消瘦了些。”
沈戮顿了一顿,忽然问崔内侍:“南殿自打他们入住之后,还没设宴过吧?”
“回禀殿下,从未有过。”
“想来梅香好歹也是给南殿侯爷做妾的,东宫不能太怠慢她,也该在南殿摆一宴,为梅香做个主。”沈戮说,“全当是为南殿夫人冲冲喜,病也能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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