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嬴回想着‘妄自菲薄’的意思，往后靠着椅背：“什么意思？”
　　这人摆明了是在明知故问，不过对于能回答的问题，裴霜从不拐弯抹角或者糊弄过关，她理了理大衣的衣摆，抬脚往玻璃门方向走，“以我的审美，你比他帅。”
　　李长嬴没忍住唇角上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裴霜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双手插兜转过身，慢步走回来。
　　李长嬴微愣：“忘了什么吗？”
　　“没忘什么。”裴霜走到前台，距离一下缩短，她的视线落在李长嬴脸上，又偏开了些许，不知道在看什么，半晌后，她说，“来验证一件事。”
　　“什么？”
　　“我觉得你的脸会红。”
　　“……”
　　“李长嬴。”裴霜喊他，而后道，“不出所料。”
　　“……”
　　裴霜走后，李长嬴站起身猛灌了半瓶矿泉水，心说，你去招惹她干什么？你脸红什么？以前的那股装劲儿呢？对自己的承受能力没点数吗？
　　苏察从洗手间出来，将吃完的面收拾好，拎到前台：“长嬴，你等会下班帮我扔一下，我今晚睡这……”
　　他的语气蓦地顿住，因为眼前这人戴了口罩，还是那种挺有型的立体口罩。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前额的头发凌乱，被他随意拨到后边，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内勾外翘的眼睛。
　　“……你戴口罩干什么？”苏察思维发散，“就算想眼不见心不烦，也该蒙眼睛啊。”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更加疑惑茫然，“人不都走了吗？”
　　“过敏。”李长嬴毫不心虚的瞎扯。
　　苏察这才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轻微的红，关心问了一句：“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什么过敏啊？刚才吃了啥？”
　　“不严重，缓一会就好。”李长嬴顿了下，“过敏原走了。”
　　“？”
　　神他妈过敏原走了。
　　说话神经兮兮的。
　　他也是头次见有人吃醋能吃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
　　橘咖为了筹备圣诞节活动，暂停营业三天。期间挂上了气球，摆了圣诞树，还绕了很多灯串，墙上、玻璃门上也用可擦掉的彩笔写了花体字：Merry Christmas！
　　关于活动的主题，五位老板冥思苦想了很久，最后杨时米拍板决定：“就以单身派对为主题吧，这么多单身狗呢，市场绝对广。”
　　“扎心了，橘咖内就没有成双成对的，老板们谈不上就算了，连猫咪都是单身汉。”苏察将小蓝猫搂在怀里，“是吧，小抹茶？”
　　小抹茶是那个只亲近男生的小蓝猫，杨时米吃醋吃得要死，每次都故意逗它，调侃说是小绿茶，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后来发现小蓝猫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叫其他的都不理，但是说小绿茶，它就会看过来。
　　杨时米因此愧疚了一段时间，以为是自己在它面前叫多了的缘故，后来才发现这猫是对‘茶’字有反应，甭管红茶绿茶冰红茶。
　　这猫估计以为自己叫‘茶’。
　　单叫‘茶’就太难听了，李长嬴就取了个抹茶，小抹茶。
　　小抹茶甩了下头，跳到地上，抓着李长嬴的裤腿，爬到他腿上窝着。这猫的动静将五位老板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苏察伸了个懒腰：“我觉得吧，咱们橘咖也不会全都是单身，是吧？长嬴。”
　　李长嬴猝不及防被提及，顺着他的话头回答：“是吧。”
　　杨时米懂苏察的言外之意，当即拖着月亮椅凑近，像是在探讨什么重大的秘密：“欸？你跟你尊贵的VIP顾客有戏吗？”
　　“VIP顾客很多。”这是实话，因为李长嬴而充会员的人确实多，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生。
　　杨时米重新问：“你跟你尊贵的VIP顾客裴霜同学有戏吗？”
　　李长嬴反问：“你觉得有戏吗？”
　　杨时米：“郎有情，妾无意。”
　　“……”
　　“我跟你说，裴霜简直是我见过最直接坦荡的人，她似乎没有情感处理器，就事论事，直言不讳。所以，她要是对你有意思，你——”杨时米指了指他，“早就被拿下了。”
　　李长嬴叹口气道：“没什么戏。”
　　杨时米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列表：“没戏咱就学会放手，我给你介绍对象，来来来，看这些，这些全都是来橘咖玩，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顺藤摸瓜找到我这儿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有兴趣不？喜欢啥样的？”
　　几位老板也来凑热闹。
　　“你有这张脸，不谈恋爱简直是暴殄天物，我要是长这样，你看我会不会单到现在，我绝对是左拥右抱，莺燕环绕。”
　　“接受得了姐弟恋不？我认识好多女生，全都是漂亮学姐。”
　　“欸？看看这个照片，你觉得怎么样？”
　　李长嬴坐在软榻上，本来就比他们矮上一些，结果他们全都站起身围过来，手机还都往他眼前递，压迫感极强，根本招架不住。
　　又开始脸热了，李长嬴闷声道：“有喜欢的人了。”
　　围着的老板散去。
　　苏察插了句嘴：“是尊贵的VIP顾客裴霜同学吗？”
　　“……”
　　落荒而逃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吃了败仗一样慌张逃跑。
　　李长嬴觉得自己跟投降没两样，一提到某人就毫无战斗力，说什么都扛不住，没想到这过敏原就算距离远了，效果依旧不容小觑。
　　将圣诞节的宣传单打印出来后，李长嬴比较了各大学院的人数，最终要来了商院、人文学院及电子信息学院各大专业的课表，了解完后圈出了投放宣传单的地点。之前的准备工作是李长嬴做的，之后的投放工作就是其他几位老板做的。
　　星期四下午，李长嬴去大型阶梯教室上心理课，一进去就看见了熟悉的宣传单。坐下后，瞧见不少人在看，还有跟同伴讨论，效果挺好。
　　李长嬴给杨时米发消息反馈情况，然后问道：要是人来太多怎么办？
　　杨时米（老板、学姐）：我们招待得起！不怕人来得多，就怕人不来。
　　心理课中途休息的十分钟，李长嬴去了趟厕所，出来时刚好跟裴霜碰上，这种巧合并不多见，李长嬴觉得自己有机会得问问裴霜的课表，到目前为止，俩人已经重了两个学科。
　　他还在神游，结果裴霜一见他就问：“怎么戴了口罩？又感冒了？”
　　“没，过敏。”李长嬴将这个设定贯彻到底，“变丑了。”
　　俩人一起从后门进教室，裴霜突然说：“你挺脆。”
　　？
　　脆？
　　李长嬴不要脸的应了：“对，我身娇体弱。”
　　“你在学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那就是。”
　　俩人有来有往的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坐回各自的位置上才结束。
　　星期天是圣诞节，在此之前，橘咖的各个老板都收到了不少人的问题咨询，一一答复完，活动正式开始的那一天人还挺多，大概二三十个，由杨时米招待，按照兴趣爱好分到了不同的包厢。
　　人来得多，老板们和李长嬴都来了，在分配过程中，还有女生迟迟不动，眼神一直瞟向李长嬴。
　　杨时米了然，说：“那是我们店的员工，心有所属了。”
　　这才打消了不少念头。
　　为了避免麻烦，李长嬴坐到前台负责收账，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个印象，其中印象颇深的是上次一直跟裴霜讲话的男生，他也来了。
　　挺神奇，他脸盲，却记住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他心无旁骛的算账收账，顺便回答一些顾客的问题，听到玻璃门上挂着的铃铛响，李长嬴抬起眼睑看过去，然后愣了一下。
　　裴霜来了。
　　她知道今天有举办单身派对的活动吗？
　　她知道今天来意味着什么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视线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紧接着那人出声了，他说：“来了？”
　　“嗯。”裴霜应了声，走过来跟李长嬴对视了两秒，说，“挂会员，尾号1378。”
　　她还没说完，李长嬴已经输完了，他低头，语气不冷不热的：“只撸猫？”
　　“对。”
　　那名学长在旁边等着，见她弄好，跟她并排走：“我试了，白米饭也喜欢吃火腿肠。”
　　“不能多吃。”
　　“我知道，你有看我给你拍的视频吗？”
　　“看了。”
　　“……”
　　声音越来越远，淹没在人声喧哗中。
　　李长嬴突然觉得自己有当名侦探的潜质。
　　那男生开头就是一句‘来了？’，说明俩人是提前约好的。
　　后一句‘有看我给你拍的视频吗？’，说明俩人有加联系方式。
　　综上所述，俩人经常联系。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跟盯盯怪的聊天截止在一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