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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底的范围太广,即便沈寂言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整整找了两天有余。
  找到时,苏映鱼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沈寂言却毫不在意,只是自欺欺人地抬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映鱼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是我错了,映鱼……你理理我,好不好?”
  沈寂言俯在苏映鱼身旁,语气近乎哀求。
  他俯首贴近苏映鱼的唇边,期待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但他感受到的只有苏映鱼已经冰凉的体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自负和漠然,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苏映鱼……”
  沈寂言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然而再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他恍然间想起,从前苏映鱼临字帖时,总是临了一页就放下笔,蹙眉状似哀愁地抱怨。
  “好累啊寂言,这个字帖我是非临不可吗?”
  而沈寂言总会笑着点点她的头,轻叹一声气:“这就累了?你不是有志要写成天下第一楷书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然而这个说着自己没有十足耐心的人,却等了沈寂言很久。
  而他留给苏映鱼的,似乎从来只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映鱼,我后悔了……”
  从来不曾言悔的首辅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无尽的悔恨。2
  谢言踏进裴府时无人拦阻,府内的奴仆跪倒一地,无不哀痛惋惜。
  “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径直走进院中,沈寂言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犹自抱着苏映鱼,仿佛陷入了疯魔。
  他忍无可忍地提起沈寂言的衣襟,目光下意识避开了苏映鱼:“沈寂言,映鱼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谢言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割在沈寂言心口,他不再看沈寂言,朝苏映鱼伸出了手。
  “我真后悔把她留在你身边,我要带映鱼走。”
  沈寂言却一把抓住了谢言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断。
  “她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带走她!”
  谢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沈寂言,你觉得自己说这话配吗?你觉得映鱼还想再做你的妻子,待在你身边吗?”
  “自你成亲那日抛下她开始,你就已经不配了。”
  沈寂言愣了片刻松开了手,蓦地笑了,冷声反问:“难道你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吗?”
  谢言大脑空白了许久,似乎是一瞬间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半晌扬颈大笑起来,也已是状似癫狂。
  “是,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都没有,是我们逼死了映鱼,我们都有罪……”
  “明日,我自会离开汴京,去赎我的罪,而你沈寂言,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低声嘶吼着,沈寂言却笑得更深。
  “是,我一定会不得好死,但想要把映鱼从我身边带走,绝无可能。”
  谢言哑然,在沈寂言面前,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带她走,他再一次痛恨着自己的软弱。
  苏映鱼死了,他再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念想,只是在临走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映鱼。
  这之后,哪怕昼夜更替,沈寂言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苏映鱼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脑海中回忆的全是过往去苏映鱼的一点一滴。
  曾经的汴京下过一场连绵大雪,苏映鱼看着片片雪花出神,他担心苏映鱼会忆起幼时不好的经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不是会困于过往的人,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救了我吗?我的命运已经因你而改写了。”
  明媚的笑容如初阳霁雪,落在他眼里却只剩心疼。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苏映鱼主动岔开了话题,看着落在他发上的白雪,笑弯了眼。
  “裴郎,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能算作共白头了?”
  然而到头来,苏映鱼被他拉出了一个火坑,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囹圄,他们也并没有能够共白头。
  一旁的婢女早已经哭肿了双眼,战战兢兢地劝他。
  “大人,还是让夫人,早日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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