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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等日出,大家都起得早,围着小锅熬奶茶喝。
  本来是我坐在里面的,可是后来有人陆陆续续起来,然后坐在旁边,我又往高崖边儿挪,以至于后来我就挪到了悬崖边。
  山风从崖底扬上来,吹得我浑身发软。
  天边渐渐鱼肚白,晕着浅紫色的云雾,朝阳一点一点变大,一点一点浮上来。
  “哇!好美啊!”坐在我旁边的程知羽突然伸手推了推我,望着远方的红日惊叹,“快看快看!”
  我本来浑身就使不上力,被他一推,整个人往悬崖边倒去,手忙脚乱之中胳膊及时撑住身体,碎石子擦破掌心,可是此时的我,除了恐惧,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看了一眼悬崖的高度,我直觉一阵眩晕。
  “上来了!上来了!”程知羽每激动一下就推我一下,碎石子在掌心一次次滚动。
  耳边渐渐没有了尖叫声,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我把有棱有角的石子攥了一把在手心,用力地握拳,直到手心的刺痛拉回我的神经。
  只有痛才能让我保持冷静,越痛才能越清醒。
  我咬紧着牙,用尽全力往里面挪动。
  可是程知羽却总能挡住我,使我不仅没有远离,反而离悬崖更近了些。
  明明我裹了最厚的羽绒服,可是此刻的我浑身冰冷得厉害,像是被人埋进了雪里,一阵冷过一阵。
  我怕得要死,没骨气的急得想哭,可是不可以!我不想在司子奇和邵遥面前卑微又狼狈……
  我的心里和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程尧!
  他像是我所有的希望,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唯一的明灯。
  我回过头张望,明明没有几个人,我却觉得花了好久才找到他。
  他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握着什么东西从帐篷方向走来。
  而在此时的我眼里,他就像是踏着祥云,从天而降,是来救赎我的天神。
  他朝我走来,我听不见他对程知羽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来到了我身边。
  我松开满手的石子,连忙拉住他,抖着声音恳求他,“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他愣了愣,怔怔地看着我。
  我不清楚他是没明白过来,还是不想帮我。可是除了他,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
  “求求你。”我紧紧地攥着他的裤腿和袖口,像是抓着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埋头低声乞求。
  他伸手握着我的胳膊试图将我拉起来,我也想使力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如果有人看过来就会发现,两条腿都抖得不行。
  程尧似乎看见了,扔掉手里的白色颗粒,把保温瓶推到我怀里,弯腰将我抱了起来,径直朝火堆旁走去。
  他将我放在火堆旁,见我抖成筛糠,连忙拧开保温杯喂我喝了好几口热水,然后把热水灌进一个塑料瓶,塞到我手心;然后又去把毛巾用热水过了一遍,替我擦掉满头的冷汗。
  “没事了。”他一条胳膊搂着我,一手把热毛巾捂在我的手背,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手上的温热,怀抱的温暖,我的身体才渐渐回温。
  我靠在他肩头,没忍住,眼泪“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黑色羽绒服衣袖上,在黑色上,晕开一朵深墨的水色。
  “谢谢你,程尧,谢谢。”
  不管是昨晚,还是刚刚,或者之前的照顾,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从小,我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甚至可以说,那之后,即便我再难受,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短短的时日,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落泪。
  “好些了吗?”耳边是他低柔的嗓音,我能感觉到他低头时温热的呼吸。
  我点了点头,又低声说了声谢谢。
  他没有应声,收回了搂着我的手,一瞬间,我感觉世界冷了两度。
  意识到自己的失落,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习惯了程尧在身边,甚至对他有一些依赖。3
  正当我发神的时候,程尧抽走了我手里的塑料瓶,拉过我的手,摊在他眼前,用他手上温凉的毛巾轻轻地擦着手上的泥土。
  我就这样坐着,静静地望着他。
  望着他认真地擦着我的手掌,甚至细心的清掉我指甲里的泥,毛巾擦过我掌心的每一下,都像是扫在我心上。
  从山上下来,一路上,程尧都跟在我身边。
  回到酒店,下午雷诺邀请程尧去房间喝杯酒。
  而我回房间洗了个澡,又量了量体温,看回到了正常体温,又吃了遍药巩固一下。
  睡了一觉起来,看着行李箱里的盒子,犹豫了许久,给李霄发了条消息。
  到楼下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热牛奶。
  热牛奶刚送过来,李霄到了,坐到我对面点了一杯咖啡。
  李霄低着头搅拌着咖啡,我双手捧着杯子琢磨着如何开口。
  “李霄。”
  听到我叫他,他抬头看向我。
  然后我真诚地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听到我道歉,他有些疑惑,我抿了抿唇,解释到,“对于先前在你婚礼上大闹,我很抱歉。”
  他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没事。”
  我感谢他的大度和宽容,笑了笑。
  于是我们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她……”
  我们同时开口。
  话出口,我们两人都尴尬地笑了笑。
  见他又要开口,我抢先到:“你先说。”
  其实我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在李霄依旧深爱这施倾语的时候,我该怎么样告诉他,施倾语已经不在了……
  “她还好吗?”
  关于施倾语的一切,他第一次开口是问她在哪里;再一次,他千思万量,问的问题只想知道施倾语好不好。
  就像是,哪怕施倾语此时已经嫁做他人之妻,只要她好,那么李霄也就满足了。
  我张了张嘴,更不知道如何跟他讲,想了好久,开口只说了一句,“她没有让我去闹你的婚礼。”
  顶着李霄期待的目光,最终我错开了视线,低下头,沉声问他:“你想见她吗?”
  “想!”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过两天我去见她,来不来看你。”我没有告诉他施倾语已经死了,或许是,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完,我便起身离开。
  我刚走两步,手腕就被扣住,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我去!”
  “我去!”他抓我手腕的力道很重,像是怕我会反悔一样,又或者他已经预感到什么,重复跟我说,“我去!”
  “好。”我点了点头,竟有些不敢回头,抽回手离开,“等我消息。”
  走到咖啡厅门口,我的脚步顿了顿。
  望着跟前一脸怒气的程知羽,准备等她先进,侧开身到旁边。
  “你个狐狸精!你勾引程尧不够,又勾引司总,现在连我老公都不放过吗?!”程知羽绷着脸,胸口一起一伏,朝着我就一顿骂。
  闻言,旁边的服务员,和靠门口的客人都朝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我眯起眼睛,勾引程尧我可以理解,说我找李霄,我也理解,至于司子奇……这样看来,她早上不断的把我往悬崖边上挤也就不是无心之举。
  不想跟她有过多的牵扯,我也没有提醒她别错信人的必要,既然她不走,那我走好了。
  越过程知羽,径直离开。
  回到房间的时候,程尧已经回来了。
  “去哪儿了?”见我进屋,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站起身朝我走来。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去了哪里要互相汇报的程度。
  他走到我跟前,很自然地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动作顺畅,语气平常,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了许多许多年,“到楼下咖啡厅喝了杯热牛奶。”
  说完后,我不由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到楼下咖啡厅就行了,我为什么连喝什么都要跟他讲。
  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把桌上的合同递给我,声音里染着几分笑意,“合同签下来了。”
  我接过,并没有翻开,说了一句那就好。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平淡,他问:“怎么不高兴?”
  “没。”我把合同递给他,笑着说,“这样,我们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对吧?”
  其实不是我不高兴,怎么说呢,签下合同,我是舒心的,只不过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因为成功会欢呼雀跃的女孩了,所以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他接过合同,垂眸看了一眼,把合同扔到沙发上,跟我说:“对了,雷诺太太邀请你明晚一起共进晚餐,她让我问你……”
  程尧的话还没说完,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我抬手跟他做了一个动作,摸出手机,看来电号码,虽然没有备注,但我知道是司子奇。
  犹豫了一会儿,我接通手机朝里面走去,想着程尧刚才的话,捂着手机回头,“你安排,确定时间之后告诉我就行。”
  转到里面,“喂。”
  “阿嘉,我跟小遥明天的飞机回去。”
  “如果你打电话只是说这些废话的,我挂电话了。”
  “别!”司子奇急急开口,又沉默三秒后说:“我跟小遥明年结婚。”
  “我知道。”我望着映在落地窗上的自己,神情淡然,无波无澜,“你未婚妻跟我说过了,如果你是来邀请我去参加婚礼的,我劝你到此为止。我并不想再被割掉一个肾。”
  “最后一通电话,有什么就讲,别拐弯抹角。”
  我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司子奇于曾经的我,是心口的朱砂。
  我清楚的明白,如果一定要刨根到底,他不过只是辜负了对我的承诺和我们的爱情。
  可是感情这件事,就是你情我愿的,没有说要我爱你的时候,你就一定必须要爱着我。
  在那件事里,对我产生伤害的是邵家人,而司子奇,只是不爱我了而已。
  “我后悔了。”司子奇说,他问我:“如果我放弃现在的一切,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回头?”
  “不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像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一样,也从来没有回到过去这种可能。
  何况,司子奇喜欢的,是曾经的邵嘉,而不是现在的我。
  喜欢邵嘉的司子奇,会第一时间注意到邵嘉的需要。
  如果他真的还爱我,今天早上在悬崖边,救我于水火的。
  可惜……他没有。
  可能是没有想过我回答得这么坚决,他愣了许久,闷声问:“是不是因为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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