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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传他进来。”太子正发愁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人,他便来了。
走进归梧院,柳翰音才松了一口气,自从当年目睹奶娘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上的尸体,萧承舟便染上了臆症。
他经常脑海里全是各种鬼魅声,言行也会变得诡异,这件事只有太子、柳翰音、墨柏还有给他配药的张太医知晓。
这些年用了许多药,他渐渐淡忘了那些痛苦的画面,臆症也许久未发作了,可今日居然会这般,想来是受了极大刺激。
“殿下,他如何了?”柳翰音焦急地问道。
太子指了指椅子上胡言乱语的人,“如你所见,孤已经派人去请张御医了,待会吃副药下去应该可以恢复。”
看了他的状态,柳翰音担心更甚,转身问墨柏:“你家主子究竟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已经不会轻易发病了。”
感受着自已身上两道质问的目光,墨柏最后只得全盘托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
事情就是这样的,主子多半是因为夫人而受到刺激。”
了解完经过,太子和柳翰音均是一怔,他们只知道两人是陛下赐婚,可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沉默许久,柳翰音缓缓说道:“要不将谨安现在的状况告诉她,让她不要离开。”
太子听后脸上呈现出不赞同的神色,“你说使苦肉计?”
柳翰音微微点头,他虽然之前对林静姝有过好感,可是早已经放下了,看着自已兄弟这样痛苦,他也想替他想想办法。
“翰音,这样或许可以短暂维持他们的关系,但毕竟长久不了,更何况,按照谨安的性格,他不会想让别人可怜他的。”
话音落,换来的是更久的沉默,直到张太医赶到。
诊完脉,他按照之前的经验,迅速配出镇定的药剂给萧承舟喝下,不一会,那人便昏睡过去了。
离开前,张太医将以前配的药丸交给墨柏,“这个是之前配的药,再发作的话就吃一颗,千万不要多吃。”
“是,多谢张太医。”
安置好人,已经是半夜三更了,留下墨柏守着他,太子和柳翰音便离开了归梧院。
幽静的深夜,明月高悬,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照映在官道上。xᒑ
太子看着前方延伸进暗夜中的官道幽幽叹气,“谨安此番应是动了真情,只是不知是劫还是缘。”
身旁的柳翰音闻言也是无奈地摇头,他们二人认识萧承舟比外界所知更早。
那是十五年前的除夕宫宴,当时他只有八岁,太子十岁,柳翰音七岁,因着皇后母家的姻亲关系,柳翰音自小便被选做太子伴读,两人关系也极好。
他们初遇是在御花园,两人觉得宫宴甚是无聊,于是便偷溜出来,还未走太远,便发现了在园中争吵的宁国公和夫人。
萧承舟正趴在离他们不远的草丛背后,两人看到后悄悄走过去,他很快就发觉了动静,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继续看热闹。
一直到两人争吵完离开,他们才从草丛后出来。
看着面前有着超越同龄人镇定的孩子,太子还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询问他是谁。
谁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二人的儿子。”
这个回答让太子和柳翰音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偷看父母吵架还如此淡定的人,仿佛吵架的人和他关系不大。
就这样,三人慢悠悠地走回宫宴,到了的时候已经接近散场,大臣们走得陆陆续续了,宁国公府的席位上空无一人。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萧承舟投去,而他却神色未变,向着太子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还未走远,便被二人追上,柳翰音挽留着说道:“你要不待会坐我的马车一起离开吧,正好我也要回一趟家。”
萧承舟却依旧面色冰冷,语气中带着青雉和疏离说道:“多谢,不过我可以自已回去,不劳烦你了。”
最后多番挽留无果,两人只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深冬的京城甚是寒冷,除夕前后更是大雪不断,刚走后不久,天空中便飘起了雪,他单薄的背影在雪中却格外挺拔,不似八岁孩童。
后来二人才知道他当晚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国公府。
就这样,两人对他很是好奇,多次接触后更是对他的才学和能力由衷佩服,后面三人便成了好友。
渐渐地他们也知晓了萧承舟在府内的遭遇,对他很是关心,可他却依旧保持着冷漠和疏离。
直到十岁那年他因为学识得到皇帝的赏识,三人的私交才逐渐为人所知晓。
也就在同一年,他被册封为世子,典礼结束后三人像往常一样约在老地方见面,原本是想为他庆祝,可却看出了他似乎并不开心,身上永远带着超脱年龄的成熟和清冷。
不久后,他最为亲近的奶娘染上了疫症,亲自来找了太子,求个太医去给她治疗。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求于自已,太子当即便答应,找了个太医陪他回去。
可却在太医诊治的三日后,病情开始好转之时,郑阮芝带着人闯进院子,将躺在榻上的奶娘拖走,当时他跪地苦苦哀求,结果却被郑阮芝关了三日。
被放出来后,他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太子,求他帮自已查查奶娘的下落,那是他们第一次在萧承舟脸上看出慌乱。
找了两日,总算找到了踪迹,可却是在乱葬岗,他听说后转头便朝着乱葬岗而去,两人赶到的时候,只见他跪在尸海里,抱着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浑身脏乱。
看到他满是伤口的双手,二人才知道人是他从尸体堆里刨出来的,顿时震惊涌上心头。
旁观许久,两人走上前想将他和尸体分开,却换来他的哭喊大叫,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个十岁孩童应该具有的情绪。
最后无奈,太子只好让侍卫将他们分开,敲晕人带走,顺便将他奶娘妥善安葬。
也就是那次醒来后,他染上了癔症,从此陷入了日复一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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