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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知已经很久没这么直白的表达过情绪了,尤其是重逢以后,她总用最冷静的面具来武装着自己。
  或许是错觉,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在封呈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放松,连带他那一贯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转了身,张口又是熟悉的散漫:“进来说。”
  南知不喜欢他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于是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封呈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发现她还站在门口,眉梢一扬,“怎么,非要让整栋楼听到你的声音?”
  “……”
  南知攥着拳,默默捺了捺胸腔里的闷气,冷着脸跨进了屋。
  “关门,”见她有所动作,封呈补充了句,“柜子第一层里有鞋。”
  “……”
  南知拉开鞋柜,第一层放着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她套到脚上,尺码不大不小,刚好。
  他们有一段潦草收场的过往,这鞋总不可能是为她准备的,再加上封呈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能让他在家里备着一双女士拖鞋的,一定是对他来说很亲近的人。
  正盯着拖鞋出神,忽然听见封呈淡声问她:“家里只有白水,行不行?”
  南知还没完全回神,下意识说了个“行”。
  说完,就愣了。
  她竟觉得这一幕,如此像以前读书那会儿,她对他万事言听计从一般。
  “不用了,我不是上来喝水的。”
  封呈并没有搭理,直接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他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个玻璃杯。
  南知还站在玄关,封呈径直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语调凉凉:“怎么,要我请你才坐?”
  “……”
  南知抿了抿唇,走过去坐下。
  气氛再次凝滞下来。
  南知忽然觉得眼下的状况有点荒谬。
  她明明是来找封呈聊赔偿的事,结果居然坐在了前男友家里,面前还放着对方给自己倒的水。
  沉默了会儿,她清清嗓子,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开口:“定损报告我看了,你标的——”
  “先喝水。”封呈打断她。
  “……”南知有些无语,“我不是上来喝水的。”
  封呈背靠着沙发,长腿交叠在一起,姿态慵懒又随性,“刚才火气那么大,压一压。”
  “……”
  突然要你赔六千,换谁火气不大?
  南知不想同他在这些小事上较劲,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随即她一怔。
  是苏打水。
  她很喜欢苏打水,比起寡淡无味的白水,她总能从苏打水里尝到一些别样的味道。
  以前封呈经常不理解,在他看来,白水和苏打水没两样。
  但即使如此,他也会贴心地记住她喜欢喝的牌子,给她带水也总是带苏打水。
  都十年了,她没想到,封呈居然还记着。
  大概是被这遗忘在记忆里的温柔触动到,南知绷起的心弦,莫名就软了下来。
  他们本不至于如此。
  即便那段感情无疾而终,可那些美好,都曾真实存在过。
  如果可以,她和封呈未尝不能和平相处……
  暗叹口气,南知的语气缓下三分:“你还记得?”
  封呈盯着她,“记得什么?”
  南知自然不会回答,她将视线在屋内扫过,转了话题:“你装这么好,打算在这长租?”
  “不一定,”封呈顿了下,眼睛盯着南知,“看情况。”
  具体看什么情况,南知不打算再深问,便只轻轻点了下头。
  “你呢,”难得气氛不那么僵硬,封呈似乎也有了谈兴,“房子租的买的。”
  “租的。”
  封呈笑了声:“这么看来,分手后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
  果然,她就不该对与封呈和平相处抱有信心。
  南知面无表情:“是啊,确实没封主任过得好。”
  话音落下,封呈的表情也淡了。
  “好?”
  他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压出一丝郁色,“托你的福,是很好。”
  南知只觉得他在讽刺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跟封呈扯那些有的没的实在很可笑。
  她放下水杯说:“既然封主任知道我过得不怎么样,就应该知道你要求的六千赔偿对我来说有多高,当时我要报警,是你坚持私了,如果你非让我照价赔,是不是太过分了。”
  封呈神情淡淡的:“你以为我诓你?”
  南知并没这么想,豪车剐蹭的维修费有品牌加成她理解,但是封呈坚持不报警,不报警就没有事故认定书,没有事故认定书就没法走保险。
  当时她还以为封大少爷是不在乎这点钱,没想到临到头,居然还要自己全额赔偿!
  南知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噌地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封呈却先用腿把她挡在了茶几里。
  “行了,不用你赔。”
  刚要发火的南知顿时哑火。
  她愣了愣,不相信地问:“不用赔?”
  “嗯。”
  封呈盯着她的侧脸,把话说得慢吞吞,“帮我个忙就行。”
  南知低头望着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皱紧眉间。
  “什么忙?”
  “帮我做饭。”
  南知愕然:“做饭?”
  封呈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解释:“我雇的家政请假,大概一个月,这段时间你给我做饭。”
  “……”南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不能点外卖?”
  封呈面露嫌弃,“外卖能吃?”
  “那你可以吃食堂。”
  “不好吃。”
  “……”
  这不能吃那不好吃,还真是高贵的大少爷。
  南知抿唇。
  她始终觉得,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帮前任做饭这种事,似乎有些越界了——
  但真让她赔六千,那可不行!
  “你真不介意我给你做饭?”
  封呈嗤笑一声:“怎么,你还能毒死我?”
  “……”
  那倒不至于。
  但封呈不是讨厌她吗,他愿意吃自己做的饭?
  权衡再三,南知硬着头皮强调道:“既然都在一个医院,你应该了解我的工作时间,让我一日三餐准点给你做饭是不可能的。”
  封呈无所谓道:“不用一日三餐,工作日我吃食堂,但休息日,我要你给我准备午晚饭。”
  南知仍不太相信他就这么点要求:“就这样?”
  封呈点头,想了想补充:“三菜一汤。”
  这倒是没什么,南知又问:“……只是一个月?”
  “嗯。”
  气氛安静下来。
  封呈抬眸望着她思考的侧脸,丝毫不担心她拒绝。
  事实上,南知内心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算?”
  封呈身体往后一靠,长臂搭在沙发上,姿势慵懒随意。
  他身后的阳光格外刺眼。
  而比阳光更刺眼的,是男人在光下曝成金色的漆黑头发,以及逆光里,他脸上那抹万事尽在掌握的矜傲。
  男人唇角勾了勾,溢出两个简略的音节。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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