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色来的比较早,繁闹的街道上百姓行色匆匆,很快没了踪迹,只有酒肆青楼灯火通明,热闹不减。
新任京畿府尹落轿‘暗香阁’,扑面而来的胭脂味让他神情愉悦。
他身边一个面相富态的中年人伸手请道:“张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快快里面请。”
张青松左右看了一眼,露出不满之色,“秋管家,你家主子怎么没来?莫不是本官这个四品府尹面子不够?”
“张大人您可不能这么说。”
梦秋扮演的秋管家露出惶恐之色解释道:“我家夫人前些时日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所以才托付小的前来宴请府尹大人,万万没有轻视的意思,而且……”
秋管家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一届女流,若是她来了,怎么好请大人喝花酒?到时候大人还要端着,怎么能尽兴?”
张青松眉头舒展,笑呵呵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说的有理,说的有理。”
随后张青松便进了酒楼,而梦秋给藏在暗处的青竹使了个眼色,青竹便点点头消失在风雪之中。
酒席宴间,秋管家招来十余名青楼的姑娘,让张青松挑选作陪,这位府尹大人一脸色相,选了四个姿容不错的女子。
梦秋的目光在四名女子身上游离,都是那种身材丰满,姿容清纯的。
与此同时,京畿府。
谢韫娴穿着一身夜行衣,来到了京畿府外的胡同里,她从怀里取出一份地图,这份地图是出自青竹之手,上面详细描绘了京畿府的格局。
风雪中,谢韫娴娇小的身影看似摇摇欲坠,但这半年来她一直在锻炼身体,用药汤泡澡强化筋骨,看似柔弱,实际上行动灵敏。
她一脚踢在胡同的砖墙上,然后接力一瞪,在京畿府的围墙间反复横跳,轻而易举便上了围墙。
许是因为下了大雪的缘故,京畿府中侍卫比青竹描述的要少很多,谢韫娴翻墙而入,轻而易举的来到了案牍库。
顺利潜入之后,谢韫娴还没来得及高兴,顿时傻眼了。
因为案牍库里的木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档案,一眼望不到头。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谢韫娴苦着脸,只能从第一排开始翻找。
大海捞针,何其苦难,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她还没有找到那本王家通敌案的卷宗和物证。
“雪地里怎么又脚印!是不是府里进人了!”
案牍库外不tຊ知是谁喊了一声,谢韫娴心里一惊,连忙藏在木架之间的阴影里。
门外人影绰绰,谢韫娴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被人发现,逃跑不是问题,但是打草惊蛇之后,这案子便难办了。
“害,这么小的脚印一看就是个府尹大人的小女儿留下的,散了散了。”
门外的捕快摆了摆手,也没放在心,毕竟这大风大雪的,谁家孩子会潜入京畿府呢?
案牍库里,谢韫娴轻轻拍了拍胸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娇小身板,居然有立大功的一天。
“嗯?这是什么?”
缝隙之间,谢韫娴看到一本泛黄的卷宗,上面赫然写着‘崔灿伤人案’。
看着这个名字,谢韫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有人提过这么一嘴,稍加思索之后她眉毛一挑,想起萧临祈之前让她帮忙找一个叫崔灿的人。
谢韫娴从夹缝里抽出这本卷宗,打开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原来这本卷宗的内容已经被人撕毁,里面只留下空白的纸张,谢韫娴不禁有些狐疑,这个崔灿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收录在京畿府的卷宗都能处理掉。
有秘密!
谢韫娴合上卷宗看了一眼,封面上记录着卷宗日期,景德八年五月十三。
新任皇帝上任之后改国号为景德,如今皇上在位已有十年,那景德八年就是两年前……
谢韫娴只觉得萧临祈有些运气不好,若是李言阙还活着,说不定还能问出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可现如今,他已经死了。
将卷宗放好,谢韫娴继续办正事,又消磨了半个时辰,她才在诸多卷宗里找到了‘王家通敌案’的卷宗,以及那几分所谓的通敌密信。
谢韫娴抽出一张信揣在怀里,然后轻手轻脚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见四下无人之后,便悄然来到门外。
这一次她吸取经验教训,没有踩在雪地上离开,而是一脚蹬在廊柱上,借力爬上了院墙,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谢府后院,王璨睡的正香。
谢韫娴一脚把门踹开,抖落身上的风雪,王璨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看清来人,王璨松了口气,“小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官兵来抓我了。”
谢韫娴撇了撇嘴,“我这个做大小姐的三根半夜帮你查案子,你这个苦主居然在被窝里睡的香甜,你怎么睡得着?”
王璨苦笑一声爬起来,端茶递水。
“小姐教训的是。”
谢韫娴从怀里取出偷来的信往桌子上一扔,“这是你爹通敌的密信,你看看这笔迹是不是伪造的?”
王璨脸色一正,连忙将信封打开,捧着纸张辨认起来。
可越是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片刻后,他嗓音有些发抖道:“怎么会这样,这确实是我爹的笔迹……怎么会这样?”
谢韫娴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确定,会不会是伪造的太像了?”
王璨脸白如纸,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爹的字迹我认得,他每次横折的笔画都会勾带一下,别人是学不出这种味道的。”
谢韫娴人有些麻了,“你爹该不会真的叛国通敌了吧?”
“不可能!”
王璨呼吸急促,“我家祖祖辈辈都在京城,没有一个人去过边关,怎么可能跟蛮族通敌。”
谢韫娴撇了撇嘴,扬了扬下巴,“那这封亲笔信如何解释?”
“这……”
王璨看着那封信,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有些难以接受,痛苦的抱住头。
“小姐,你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一想。”
“行,那我先睡觉去了。”
谢韫娴也不难为他,没有非要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毕竟这一局是萧临祈谋划的,她只能算是帮个忙。
如果王富贵真的叛国了,那这一局可就崩了。
谢韫娴嗤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位尊上大人知道以后,是作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