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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但是其实我知道,颤音出卖了我的心思。
  确定我站稳,他松开手。
  门铃又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睡衣,抓过一旁的睡袍穿上,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开门。”
  我点点头,见他转身,我暗自长舒一口气。
  既然程尧去开门了,按门铃的无非是那么几个人,我也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睡觉。
  脚刚迈开,就听见程尧叫我,“邵嘉,有人找你。”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明明简单的两个字,被他念出来,我听着却感觉像是千回百转。
  我揉了揉眉心,我想,我可能是病得有些严重了。
  以为找我的是李霄,我没打算见他,就应了一声,“你告诉李霄,不见。”
  “不是李霄。”程尧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奇怪,“他说是你未婚夫。”
  我未婚夫?
  开玩笑,我这单身的年限,别说未婚夫,就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好么?
  我嗤笑了一声,否认,“我没有……”
  话到一半,脑子灵光一闪,笑容立马僵住。
  是他……吗?
  我挪动着脚步朝门口走去,看见那张我想忘记,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脸。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俊朗,却比从前多了成熟的味道。
  他看到我,脸色先是一喜,随即视线在我和程尧之间逡巡,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阿嘉,你……”
  我知道,此时的我穿着单薄的睡裙,程尧裸着胸膛裹着睡袍,在酒店房间这个地点,看起来要怎么暧昧,就怎么暧昧。
  听着他清朗的声音,那一句亲昵的“阿嘉”,仿若脑海里炸开了一道惊雷,一片空白。
  “阿嘉。”司子奇又唤了一声,可能是见我不动,他抬脚准备朝我走来,“跟我回家吧。”
  就像是按下了开关按钮,他一动,我的身体快于我的思考,本能地狠狠地把他推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我却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背抵着门,缓缓的滑落,跌坐在地上。
  门外,司子奇一声又一声地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别闹。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回家吧。”
  像极了当年的情景。
  只不过当时是他在门口不断地拍着门,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对我指责问骂。
  我还是像现在一样,躲在门后,跌坐在地板上,冰凉顺着尾椎骨蔓延全身,冷彻心扉。
  我不知道我的脸色苍不苍白,但是我能肯定,一定很难看。
  不然为什么,程尧看着我的眼神可怜又同情,就连嗓音也变得艰涩,“你……没事吧?”
  我抬头望着程尧,他俯下身靠近我。
  脱下浴袍,披在我身上,拢了拢领子,让浴袍裹住我。
  “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是因为浴袍裹着他的体温,让我感觉到了暖意;还是因为他的话,是我当年所最渴望需要的,我的心竟会觉得安定。
  我深呼吸一口气,朝程尧挤出一抹笑容,我也不知道吓不吓人,低声跟他说了句,“我没事,谢谢。”
  程尧扶着我到沙发前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捧着杯子,感觉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平复情绪。
  没过多久,门外就没有了司子奇的声音。
  耳边突然安静,我却不禁一声讥笑,当初他在我家门口骂我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没有耐性。
  司子奇离开后,我回屋裹了件暖和的大衣,下了楼。
  尽管,程尧一直保持着沉默,尽可能的想要把整个空间留给我,但是我并不习惯。
  在酒店旁边的清吧,在鸡尾酒的那一页看了许久,最后却点了一杯热奶茶。1
  我坐在角落,望着吧台的调酒师,捧着手心的奶茶,像是喝着世界上最烈的酒,甜到呛得心口火辣辣的疼。
  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感觉这里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看了一眼表盘的指针,我苦笑起身出了清吧。
  推开清吧的门,风迎面灌了过来,我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了衣兜,慢慢朝酒店走去。
  走到电梯口,我顿了顿脚步,折身去了酒店后面。
  花园的景致不错,游泳池的水很清澈,如果不是冬天,这个时候,肯定是很热闹的。
  风吹过,水波微微荡漾。
  “阿嘉……”小心翼翼的叫唤,无法忘记的声音,我背脊一僵,望着碎在水面的明月,沉眸,没有搭话。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司子奇在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邵遥呢?
  “阿嘉,我想跟你谈谈。”我没有回头,但是从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就能回想出那张楚楚可怜,娇嫩欲哭的脸。
  冬天的风真冷啊,连着我的手心满是冷汗,指尖冻得发凉。
  “别装了,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谈的。”
  说完,我转身就抬脚离开。
  “阿嘉,你别这样!我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啊!”
  在我听到她尖叫声的那一刻,在我转身的那一秒,在我拉住她的那一瞬间,我当真想狠狠地甩自己两耳光。
  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记性!她那样对你,为什么身体还是快于思考的要去救她。
  我用力地将要滑倒摔进泳池的邵遥扯了回来,自己却惯性地跌进了水池。
  再一次,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受控制,看着邵遥往后踉跄两步跌倒在地,看着她震惊地望着我没入了寒冷的冰水中。
  那个眼神,那么的似曾相识,那么的熟悉。
  像是印在脑海里,刻在骨子里!
  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我却感觉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仿佛灵魂与身体被强行分离……
  程尧将我从水池中捞起来的时候,我在他怀里抖得像个筛子。
  我也分不清,是因为冷的,还是害怕的。
  “阿嘉,你没事吧?”邵遥站起来,看起来焦急的关心,伸手想要来扶我。
  “别碰我!”我靠着程尧,侧过身避开她的碰触,冷着脸朝她低吼道,“我恶心!”
  “你说什么?”显然,我的话伤透了她脆弱的心,她小脸刷地一下变白,不敢置信地望着我,眼泪一眨眼夺眶而出,梨花带雨,“阿嘉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以前明明对我最温柔,是对我最最好的人!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对我凶的,你还说过……”
  以前?
  她凭什么说以前,她有什么资格说以前?!
  “那是以前!”她的哭声和话,让我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厉声,“现在,我只想让你,滚!”
  我不想看到她那张林黛玉似的脸,不想看到她那不值钱的眼泪,仿佛只要她一哭,全世界都要为她开路!
  往事如潮水涌出来,头痛得像是要炸裂,想要抬脚离开,却是脚下一软,险些整个人宰下去。
  还好程尧反应快,及时把我捞了回去。
  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我都很感激程尧,他这个时候抱着我离开,不至于在邵遥面前太过狼狈。
  程尧抱着我回到房间,径直走向浴室,让我坐在浴缸边沿,抬手开了热水,看着眼神仍旧有些空洞的我,低声问我:“自己可以吗?”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在我跟前又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出了浴室,带上门前仍旧不放心地说了句,“我在门外,有事叫我。”
  看着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的鼻尖有些发酸,眼眶有些发热。
  不为其他,只为这个叫程尧的男人,今晚对我说的话,都是我等了七年都没等到的温暖。
  我感冒了,我不作,不敢作。
  冲了热水澡,换上浴袍,把头发吹干。
  拉开浴室的门,看到倚在门口的程尧,我怔了怔。
  暗自深呼吸,压下心头的异样,抬头朝他笑了笑,“谢谢。”
  这是今天第二次跟他说谢谢,前后时间相隔不到两个小时。
  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绕过我走到一旁,再转过身来,手上多了一杯热水,朝我递过来。
  见我望着他没有伸手的意思,他开口,“喝点热水再暖一下身体。”
  说话间,他又把水杯朝我递了递。
  我刚想伸手接过来,再跟他说一声谢谢。却在手指刚动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
  可能是见我脸色有些难看,程尧在地毯上的影子晃了晃,我抬手虚拦了一下他,“我去。”
  手触碰到门把手,冰冷顺着指尖蔓延,像是唤醒了体内没有散尽的寒气。
  手紧了紧,深呼吸一口气,我拉开了门。
  意料之中,是司子奇不太好看的脸。
  “你跟小遥说了什么?”他一向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一开口就是质问。
  我抬头望着他,面无表情,“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我知道我的态度不好,所以司子奇的神情一下子沉下来,我并不奇怪。
  倒是他突然敛起神情,声音软下来倒让我感觉奇怪,“小遥受伤了,腿上和手上都是伤口。”
  “那是你们的事。”我并没有兴趣在这里看他心疼邵遥。
  “阿嘉!”司子奇突然拔高音调,“她在楼下等了你近两个小时,就想跟你好好谈谈!她是无辜的,就算你再恨我们,你也不应该那样对她!”
  不应该那样对她?
  呵!
  她还是一样!懂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对!我就不应该拉她一把!应该让她掉进水池里,最好把她淹死!
  “是我叫她等我的吗?”我嗤笑道:“不应该?那我应该怎么做,把她像是老祖宗供起来么?还要不要我给她上柱香?”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司子奇此时的神情,跟之前的邵遥,如出一辙,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
  以前?
  又是以前!
  以前我多可笑,我知道!不要他提醒我!
  “别他妈跟我说以前!以前是我蠢,分不清谁是绿茶谁是婊子!”我瞪着他大吼道。
  伴随着我的话落,扬起的是司子奇的胳膊,他气红了双眼,“你!”
  “打啊!有本事你打下来!谁不打谁是孙子!”我仰起脸,迎着他,朝前跨了一步,红着眼吼到。
  “司子奇,你记住!她的命是我给的,今天就是我弄死了她,也是该她还我的!”我死死地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她就是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你,更没有!”
  司子奇扬起的手,像是被卸了力气,手指缓缓蜷曲,胳膊垂落,嘴唇蠕动,无力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冷笑一声,对不起?
  “啪!”
  我毫不犹豫扬手给了司子奇一巴掌。
  在他震惊的同时,笑着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啪!”
  没有收回的手,反手再给了他另一侧的脸一耳光。
  看着他从震惊到气愤的神色,我尽可能笑得温柔得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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