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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许太傅交代完,几个孩子似乎都被吓到了,但都乖乖点头了。
  孟鹤雪道:“明日我会将陛下也送过来。”
  宋云初惊讶,孟鹤雪要将小皇帝送到老爷子跟前读书。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孟鹤雪在教吗?
  许太傅道:“跟着我读书没关系,但在我这里,没有身份的差别,刚才那三条规矩,他一样需要遵守。”
  孟鹤雪点了点头,许太傅冲他们摆了摆手,宋云初乖觉地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她不能再留下惹老爷子不痛快了,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云初将洛洛抱上马车时,忽然想起一事,孟鹤雪的玉扳指还在她手上。
  “洛洛你在马车里等我一会儿,娘有事去处理,马上回来。”
  洛洛乖乖点头,宋云初扫了一眼任怀月几个人,给了晓霜一个眼神。
  宋云初往回走去,孟鹤雪落后他们几步,还没从许府出来。
  宋云初看到孟鹤雪的身影,直直地朝他走去。“首辅大人。”
  孟鹤雪停下脚步,漆眸平静地看着她。
  跟着他的宋清往后退了几步,给两人让开地方。
  宋云初道:“大人之前在侯府是不是丢了一样东西?”
  宋云初不知道孟鹤雪为什么要送洛洛玉扳指,于是试探地问。
  “夫人指得是什么?”
  “小女捡到了一个玉扳指,似乎是首辅大人的。”
  宋云初说话谨慎,她要弄清楚孟鹤雪是什么意思。首辅大人的玉扳指是身份的象征,给了她们也不怕她们乱用吗?
  孟鹤雪淡声道:“是我送给令爱的。”
  宋云初:“大人的玉扳指太过贵重,小女受不起。”
  孟鹤雪平静地看着她,忽地笑了:“夫人不用过虑,我既然送给洛洛小姐了,那便是洛洛小姐的物品了。若夫人觉得困扰,扔了便是。”
  扔了?
  那是代表首辅大人的印信,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东西
  怎么能扔了。
  宋云初只好道:“既然如此,我便替小女谢过了。”
  “夫人客气。”孟鹤雪淡淡点了点头。
  宋云初跟孟鹤雪说话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身旁从没有像孟鹤雪这样的人。
  冷如山巅雪,静如林间松,看着极难接近。
  纵然他的行为端正有礼,外人也传他清正自持,品性高洁。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疏冷和淡漠,让他周身都拢了一层雪。
  这样的人很难有什么情绪波动,更别提尘世情爱了,只适合远远地看着。
  那枚玉扳指其实宋云初是不想还的,孟鹤雪此人站在小皇帝身后,为他出谋划策。
  上一世宋家倾覆,很难说没有孟鹤雪的手笔。
  既然玉扳指都送给她们了,她可就要好好利用利用了。
  宋云初向孟鹤雪行了一礼,孟鹤雪低头还了一礼,两人始终保持着规矩和礼仪,不能越矩半分。
  宋云初说完就离开了,孟鹤雪等了会儿,才和她一样朝外走去。
  宋云初刚走到许府门口,便见一人骑着马从街道尽头向这里奔来,“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来人奔到宋云初面前,猛地勒住了缰绳。座下马嘶鸣了一声,马蹄扬起又落下。
  马上的人着一身绯红宽袖常服,胸口绣着孔雀补子,腰上系一条青玉色腰带,面容清俊,目光直白热烈。
  看到宋云初,明亮的眼睛弯起,笑着道:“云初!”
  宋云初看过去,顿时一喜:“大师兄。”
  来人正是许太傅的大弟子谢盛桉。
  谢盛桉翻身下来,走到宋云初跟前:“你怎么来见老师了?你当初不是说,你出了许府绝不再回来了吗?”
  宋云初无语:“大师兄这话就别提了吧,那时我年少无知,说着玩的。太傅都没有当真,你还当真了。”
  “好,我不提。”谢道桉一脸笑意,伸手就在宋云初额头上弹了一下。“云初现在长大了,也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胡闹了。”
  他举止疏朗,并不显狎昵。
  但宋云初还是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端着身姿道:“谢大人,我如今是侯府夫人。”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她还想在洛洛心中留一个温柔贤淑的母亲形象。
  宋云初这副端方闲静的模样,让谢盛桉怔了怔。
  “我倒真是忘了。”他轻声说。
  宋云初嫁人都有五年了,他竟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宋云初道:“好了师兄,你进去找太傅吧,我要回去了。”
  谢盛桉问:“你这么着急走?吃完饭再走不行吗?”
  宋云初好笑道:“我要是再不走,就得是太傅赶我走了。”
  谢盛桉声音温润,含着熟稔的笑意:“老师若是赶你,有师兄护着你,怕什么?”
  “不用了,师兄去陪太傅吧,我走了。”
  宋云初朝他点了点头,抬步上了马车。
  谢盛桉就是许太傅说的极有天赋的人,他是个奇才。
  三岁写诗,五岁写赋,八岁拜在许太傅门下。
  他是临芳三君子之一,今年才二十六,已经留下了无数佳作。
  这样的人上一世却死在一场谏言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头撞在红柱上。
  谢盛桉一死,许太傅没两年就离世了。
  宋云初垂下眼,她的重生或许还有更多意义,可以阻止更多遗憾的发生。
  师兄和太傅她都想保住。
  谢盛桉看着宋云初的马车离开,直到马车在街角消失了影子,他才收回目光。
  转身时却看到了孟鹤雪,他神情顿时冷了下来:“首辅大人怎么来了?朝堂上那么多事等着大人去处理,大人也有功夫来看望老师?”
  孟鹤雪听了他的话,不为所动,只是淡淡打了一个招呼:“谢大人。”
  谢盛桉冷声说:“老师喜欢清净,首辅大人下次别来了。”
  孟鹤雪神色平淡,往外走去。
  谢盛桉忽然叫住他:“孟鹤雪你在查私盐的事?”
  孟鹤雪没有回他,谢盛桉跟了上去:“大理寺的案子,你为什么要接手?你私下里又查到了什么?”
  孟鹤雪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谢大人也说是大理寺的案子,谢大人是户部的,还管不到大理寺,也管不到内阁吧?”
  谢盛桉冰冷的视线直逼到孟鹤雪的眼底,像是想将他看透,但孟鹤雪神色无波无澜,如水面般平静。
  “他们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大理寺查不了,还有三法司。但你不走三法司,非要私下里查,孟鹤雪你手段干净吗?”
  孟鹤雪不置可否。
  谢盛桉语气讥笑又挖苦:“满朝文武但凡跟你作对的,如今都被你除尽了。你现在又想除掉谁?一个崔家不至于您动手吧?还是说最近有谁不长眼,惹到了我们的首辅大人?”
  谢盛桉紧紧盯着孟鹤雪的眼睛,想从这双眼中看到一点异样。
  但什么都没有。
  这双眼睛平静到可怕。
  孟鹤雪抬起眼看向他,语气淡漠如常:“谁说没有,朝堂上不还有谢大人吗?”
  谢盛桉心口重重一跳,他从孟鹤雪的眼底看到了杀意。
  他毫不怀疑孟鹤雪有一天会对他下手,因为他挡了他的路。
  至今为止,但凡挡了孟鹤雪路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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