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没有互鸽对方。
　　林舒悦一交完班，就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提着包大步离开了。
　　从两个小护士身边经过，林舒悦和她们礼貌告别的时候竟然微笑了一下，但步履未停。
　　小护士A：【刚才是我眼花了吗？林主任竟然笑了？】
　　小护士B：【没瞎，是笑了。】
　　小护士A：【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小护士B：【不过林主任笑起来真美啊，我弯了。】
　　小护士A：【我也是！】
　　……
　　尽管林舒悦已经步履生风了，但到北门那条小路的时候，周尘的车和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对视，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她要朝他走过去，没问题。
　　但“这一路”要摆什么表情，是个问题。
　　林舒悦有点别扭，索性低头快步走过来，在周尘面前站定后，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是不是等很久？”
　　不是故意礼貌疏离的，只是因为这是最安全的开场白。
　　“没有，我也刚到。”周尘说。
　　“上车吧？”他为她打开副驾驶侧的车门。
　　“嗯。”林舒悦从善如流地钻进车里，周尘绅士地帮她护住头。
　　像从前的每一次。
　　“我们要去哪儿？”当周尘的库里南汇入晚高峰车流，林舒悦问。
　　周尘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挠了下高挺的鼻峰。“一家粤菜馆。”
　　林舒悦是港城人，所以带她吃粤菜。
　　周尘能吃辣，且嗜辣，但林舒悦很不行。
　　从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林舒悦曾经有一次舍命陪君子，被辣到眼冒金星，第二天脸上狂冒痘。
　　周尘心里心疼但嘴上只是说，“不能吃辣，以后别逞能。”从此吃饭都会迁就她的口味，饮食上越吃越清淡。
　　后来宋启明回国的接风宴上，周尘做东请了几个熟识的朋友一起吃创意菜。
　　他们这几个至交好友，志趣相近口味也相近，都是无辣不欢派。
　　宋启明直呼：“这特么都淡出鸟了，你们能吃得下去？”
　　萧索：“以后多跟着阿尘吃几顿，就……习惯了。”
　　柯竟帆：“周老板自从回国之后就转性了，感觉他吃什么都吃不出味道，所以直接吃没味道的？”
　　宋启明当即心下了然，是为了谁。中了那女人的毒了这是！
　　但国内的柯竟帆和萧索都不知道这段秘辛，宋启明也不想勾起周尘的伤心往事，就没延展。
　　朋友们只知道，周尘从M国回来以后，人和口味都变了。
　　就像宋启明总结的：淡出鸟了。
　　-
　　此时车内——
　　林舒悦话在嘴里酝酿了一瞬，便说出口：“其实，我现在可以吃辣了。”
　　在周尘离开之后，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报复性地吃辣。
　　仿佛在自虐。
　　当时她腿部受伤，医生明令禁止要忌辣忌海鲜，饮食清淡为主。
　　可林舒悦又搬出了阳奉阴违那套，晚上等父母都离开医院，叫了Ubereats疯狂吃辣的。
　　导致那一阵伤口反反复复，脸也丑的没法见人，父母和医生都非常纳闷。
　　人体的适应能力不得不说是很强大的。
　　从最开始的各种吃辣排异反应，到最后她都能够完美接纳。
　　皮肤也不长痘了，反而更白嫩水滑。
　　也不会觉得被辣得双唇发麻眼冒金星了，彻底适应，甚至变得无辣不欢。
　　只是腿部的伤多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养的七七八八，然后林舒悦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所以才落下了现在的毛病……
　　周尘听闻她能吃辣的消息，俊脸满是诧异。“什么？”
　　“我说我可以吃辣，现在可以吃很辣的，或许比你还厉害呢。”林舒悦说完，头偏向了窗外。
　　街景飞快闪过呈倒退的姿态，与霓虹交融徒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为什么？”周尘迟疑地问。
　　遇到红灯，他刹车刹的有点急。
　　“抱歉。”他说。
　　“就……吃着吃着适应了，发现辣味其实很好吃，刚入口的时候觉得呛口，但细细咀嚼那是一种穿透性的辣味和美味，别有一番滋味。”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辣妹。”林舒悦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周尘内心情绪翻涌，但面上平静如深湖。
　　他只是礼貌性淡笑，以回应一下林舒悦这个冷笑话。
　　但脚下的油门逐渐深踩提速，最拥堵的路段已经在他们各自回忆沉思中过去了。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城郊的【吾悦】粤式酒楼。
　　林舒悦下车之后扫了一眼招牌，未作深想。
　　直到……
　　周尘泊好车之后，俩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餐厅总经理康夜以粲然的笑容迎接他们：“老板晚上好～请进请进～”
　　“老板？”林舒悦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康夜忙解释：“周总是【吾悦】的幕后大boss，现在我们这个品牌已经在北中国区已经深耕三年多了，小姐您肯定是自远方回来吧？”
　　周尘：“多嘴。”
　　康夜：“？”
　　林舒悦心中一震，内心涌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嗯。”她礼貌回答康夜。“我中学之后就离开京北了。”
　　康夜笑着打哈哈，引着他们一路到了包厢，然后热情地打开菜单，放到林舒悦面前。
　　“这些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我们周老板亲自下令找米其林大厨研发的菜品，您可以闭着眼睛点，每一样都不踩雷的。”
　　周尘：“你怎么和你弟一样废话那么多？”
　　此刻在公司为周尘做牛做马加班的康昼，突然连着打了两个超大的喷嚏。
　　康夜：“……”
　　林舒悦一目十行地扫了一下【经典推荐】这一栏，全都是她过去爱吃的菜。
　　她点了几道，康夜亲自在ipad上为林舒悦下单。
　　“老板您呢？要加点什么吗？”康夜充分发挥服务精神问道。
　　周尘眉头微皱，“没了，你出去忙吧。有事叫你。”
　　康夜连忙告退。
　　包厢内的周尘和林舒悦一时相对无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正好公司有时候需要一些商务接待，就索性开一家。”周尘硬邦邦地解释。
　　“喔…”林舒悦的表情比平时丰富了一些，但也很淡。
　　不过这个表情周尘懂，意思是：“你看我会信？”
　　林舒悦喝了一口柠檬水，慢慢道：“我现在喜欢吃川菜，你要不要再开个川菜馆？”
　　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