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她才听到他特别抱歉的声音:“我是说,你……挨着我的脚了……”
她猛然低头,自己那双青色云纹布鞋确实是踩在了他的脚白布鞋尖上!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额……呵呵……呵呵,你…你懂的吧?”
伏殷强抿唇笑着,“懂。”
看到他脸上红晕褪去,一叶舟心里直想钻到地底下——原来他是被踩着脚痛红了脸!
又低头看着脚下的砖头地面,她突然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于是抬头说:“谢谢你昨天的搭救,我给你做双布鞋吧,云纹布面的!”
总要借个理由缓解尴尬并且自然地走掉吧!
她没有看伏殷什么表情,他什么表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赶快离开这个令她尴尬的场合!
所以一听到前面传来的“好,那就麻烦你了”的声音后,她立马就说:“那我先去做了……”
拂开帘子进到后院,小八张着狗嘴走到她跟前,她也顾不上逗它,直捋着胸口喘气,那里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待缓和过来,她才又去把温燃之三人叫到大堂。
还是那个四方桌,还是那个座位,她左边桌角伏殷,右边扶起云,对面陆翩。
一叶舟看着众人都已准备好听取情报,便说道:“那个见鬼的小乞丐失踪了。”
其他人闻之,面上一沉。
“看来这件事的确很怪异。”温燃之沉稳的声音响起。
扶起云一贯温柔的面容此刻也是忧心忡忡,她凝眉看看对面的温燃之和右边的陆翩,却又是一番沉默。
忽然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步子靠近,一叶舟赶忙打起精神,准备起身去前面招呼。却看见又是徐有来了,心下一阵恶心却又无可奈何。
但随后她注意到,徐有今天带着的小吏都紧紧围在了门口,往常他们只是站在门一侧而已。再看徐有,好像也是一脸严肃,本身他就是个年老色衰还又好色的老家伙,这一严肃,她更恶心了。
不过她还是笑吟吟地走到了徐有面前,“亭长,又来啦?”
徐有眉尾一抬,语气不怎么好,“怎的我不能又来了吗?”
她陪着笑:“哪有哪有…我是求之不得呢…”
被小吏围住的门前有两三个乞丐,亭长一来就跑掉了,今日又不逢西市,是以门前的街道上也没几个人。好在没有几个人,不然看到徐有这个阵仗,还以为他们茶里茶气犯事了呢……
“亭长,让兄弟们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右边等着您吧……这挡着门……嘻嘻,您懂的吧?”她朝着那老家伙抛了个媚眼。
平常他就爱对她揩油,这媚眼不得迷死他啊!
可这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徐有掩嘴咳了一声,走到她跟前悄眯眯说:“咱俩的事儿等你顺利出来了再说……”
她还在纳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面前的徐有突然退后一步,给了旁边小吏一个眼神,为首的那个小吏立马上前押住了她的肩膀。
一切都来得太快,她立马大喊:“你们干什么?!”
门内坐着的四人瞬间就跑了出来,陆翩第一个闪到了门口。
“徐亭长,这是何意?现在还可以明抢了么?”陆翩一边厉声问徐有,一边轻巧地捏着那小吏的胳膊,稍一用力那小吏就松开了一叶舟的肩膀,痛得他直甩手。
徐有不喜欢这个比他年轻了一大半又带着敌意的年轻人,此刻这年轻人还露了一手,他更是气得握了握拳。他微眯双眼打量着陆翩,但一看到后面的其他几人,心里一时间也是有些忐忑。
不过,好在自己带的人多啊!
他脸色一横,指着陆翩,对着旁边小吏说:“把他背后那个丫头带到门亭去!”
门亭就是亭长的办公室,但是据乞丐们说,门亭主要是犯事的人才去的。
“敢问亭长我犯了什么事?!”一叶舟大声叫喊,逼停了来抓她的几个小吏。
她身后的伏殷也问:“抓人也得有理由吧?原来人间就是随意抓人的吗?”
徐有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意识到说话之人的口吻有什么问题,他叉着腰说:“理由?当然有,有人告她杀人!”
众人由愤然转为惊愕。
温燃之倏地冲到徐有跟前,“徐亭长是吧?我小师妹是何性格你不清楚吗?她会杀人?且她整日都在茶铺,我们都可作证!”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一叶舟惊得不知道说什么,陆翩皱眉,伏殷双手抱着臂膀靠在门边,扶起云在旁边脸色沉重,他们都一致盯向徐有,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徐有甚少遇到过这样压迫的场面,明明他才是亭长,却感觉面前几人气场都像巍峨的大山一样强,压得他眼皮上慢慢有汗珠顺着睫毛边缘滚落下来。
他抬眼看着高他一头的黑壮士,抹了抹汗,才支支吾吾说:“是一个女乞丐来门亭……说自己儿子被毒死了,还说就是茶里茶气那个青纱裙女老板干的……这,我们也要公事公办嘛,对不……”
温燃之眉头皱的更深了,“女乞丐,的儿子?”
“对!那女乞丐是个五旬老妇,说自己昨天早上在你们茶铺门口被女老板当众羞辱了一番,下午去找自己儿子的时候发现她儿子就死了……哦对了,她儿子也是乞丐!”
五人脑中都在回忆昨天的事,不过须臾,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叶舟理直气壮说:“那乞丐说她无儿无女,怎的又有儿子了?昨日她在我门口假装断腿骗钱,我并未羞辱她!!”
陆翩也说:“我小师妹一直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我们都可以作证,哪有时间去害一个乞丐?!”
其余人都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作证。
徐有一脸的为难,“你们都是自己人,这些证明算不得数的,而且县里昨晚连夜来了人彻查此事……”
“怎么县里还来了人?”扶起云问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世道太平,没什么大事发生,各县都在愁拿什么实绩报上去呢!乞丐身死事小,但既然她来找我们了,我们也得上报啊!如若不公事公办,我还能不能顺利告老还乡都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