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慵的佳酿方子追根溯源,还是源于前世的深宫之中。
那偌大的宫殿,经年往日只有她一人,她便每日都苦苦钻研各种技艺,盼望着元承奕能多看她一眼。
往日不会的绣花、烹茶、制香、煮酒等,在一个又一个漫长难挨的夜晚,都被她悉数掌握。
这三分明月就是在一个寒夜中,伴着凄凉的月光写就的。
是用清泉水冲泡松针后沥净,再去将松针水与干桂花与玉兰一同烹煎酿造,松香幽幽,花香内敛柔和,恰似天上的明月。
“江三姑娘,鄙人一拿到这方子就知此酒定是好物,这样,若是赚了银子,你我二人四六分可好?要是卖得好,还给您分红。”
江慵见周掌柜爽快,也不再推辞,又道:“既然周掌柜实在,我也不藏着掖着,先下这里还有道小食方子,你搭着三分明月一同卖,收益定然不错。”
周掌柜面露喜色,再三谢过江慵后才接过方子,这一看,更是惊讶的不得了。
纸上写的是一道牛乳软香膏的方子。
周掌柜最爱这些吃食,为此也游历过整个大韶,见过不少地方特色风味,这牛乳软香膏,却还是第一次见。
“这牛乳tຊ软香膏……也是三姑娘你想出来的?”
江慵轻轻摇头,“是一位友人做的,我觉得不错,才拿来与周掌柜分享。”
这道菜是上一世宫中的一位嬷嬷做给她吃的,那时江慵重病初愈,嘴里发苦,山珍海味皆是难以下咽。
当时又恰逢深秋,天气转冷,嬷嬷便做了一道热气腾腾的牛乳软香膏,淋上金灿灿的蜂蜜端给她吃。
只一口,便叫她念了许久。
后来嬷嬷身染重疾,灯尽油枯之时给她留下了这张方子。
只可惜她后来试了好几次,味道虽然极佳,却再也尝不出最初的滋味。
周掌柜小心翼翼地将两张方子收入怀中,思索许久才开口问道:“有件事,鄙人想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敢问出口,如今见三姑娘也有心经营,便斗胆问一句,三姑娘可愿意与鄙人一同经营魁胜楼?”
见江慵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连忙补充,“并非是叫姑娘来抛头露面,只是鄙人见姑娘对这些吃食一类的极有研究,便诚心想要拉拢。”
“若是三姑娘点头,日后魁胜楼的流水便有姑娘的三成,年底分红另算,可好?”
“这自然是好的,”江慵落落大方地点头,“只是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
“三姑娘答应了便是一切好说,姑娘只需有好点子的时候知会鄙人一声便是,若是闲暇之际,再尝尝楼里的新菜式,提提意见就好。”
江慵轻笑,一一应下,“周掌柜,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京都中人才济济,您为何独独挑中了我?”
说到这儿,周掌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小女每每吃过三姑娘改良过的菜色后,都觉得好。”
“曼曼?”
周掌柜点头,“别看这丫头小,却长了条敏锐的舌头,嘴可挑剔了,我做的菜她绝大多数都不爱吃。”
“可偏偏是您提出意见,我再照着改完后,她都爱吃的紧,您说奇不奇?”
“其实不单是曼曼,按照您意见改过的菜,食客们都夸上天了!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您是我的福星,我就动了拉您入伙的念头。”
说完,周掌柜一溜烟地跑出去,很快又托着一只红木托盘进了门。
上面摞着几本厚厚的账簿,最上头还有两张碎金纸,端正的小楷工工整整地落在上面。
“这是鄙人早就拟好的契书,今日终于能请您过目了。”
他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契书,江慵顺手接过,飞速浏览了一遍。
契书虽简短,却足可见周掌柜的诚意。
“还有这账簿,也请您过目。”
江慵的指尖轻轻挡住周掌柜推来的账簿,抬眸看他,“我是外人,掌柜的如何放心我看这等私密物什?”
“这有什么?”周掌柜大大咧咧地展开账簿,“三姑娘是个明白人,鄙人就要用与明白人做生意的手段,只有让您知晓楼里的流水盈亏情况,才能放心入股不是?”
江慵失笑,拗不过周掌柜的好意,便接过账簿随手翻了两下,心中暗惊。
生意红火的时候,一日的流水竟然能有三千多两银子!
就连生意平淡之时,也能有一两千银子入账。
若是将食材、店租与工钱等各类支出去除,一个月多则可赚六万两,少时也能有两万多两的收入。
江慵心中的算盘的打的飞快,不多时,便知自己定然亏不了。
魁胜楼不愧是京都第一名楼,虽然猜到魁胜楼一日的流水定然丰厚,可如今真正亲眼看过了,才有实感。
“三姑娘意下如何?”
合上账本,江慵定了定神,“好,我同意。”
周掌柜喜上眉梢,麻利地将早早备好的朱砂泥放在她手边,“三姑娘按两个手印即可,契书一人一张,日后的分成由鄙人亲自送到府上。”
江慵点点头,拇指在朱砂泥上轻点两下,一枚鲜红的指印便各自落在了两张碎金纸上。
周掌柜收好契约后,就有些坐不住了,“那您先在这儿喝会茶歇息歇息,鄙人就先去试试您的三分明月与牛乳软膏了。”
她轻轻颔首,就见周掌柜好似一只兔子般撒丫跑了出去,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习惯了周掌柜的来去匆匆,江慵淡定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姑娘,您可真厉害,这京都中响当当的魁胜楼都来拉您入伙。”
枝桃揉了揉方才端正太久有些酸软的腮帮子,迫不及待地夸起江慵,“您偷偷跟奴婢说一声,是不是老爷捐银子的事有戏了?”
江慵抿了口茶,神色如常,“现在魁胜楼的生意正处在红火的时候,不出两个月,便能筹到三万两。”
“太好了!”
枝梨一进门,就被欣喜若狂的枝桃扑了个满怀,她一头雾水地被枝桃拉到一旁,听完了方才的来龙去脉,也十分开心,“我就知道姑娘是个有门道的!眼下此事解决了,也能好好过个年了。”
江慵摩挲着留在她手中的那份契书,原本淡然的眼底涌上了几丝寒意。
二叔父二叔母,不知道这次你们是否能招架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