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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属院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号声,起床号、出操号、收操号、开饭号、午睡号、午起号、晚点名号、熄灯号、休息号。
  以前听得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嵇黎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在家属院放下心理负担跟郝湉鑫和裴竹待了三天,嵇黎初有种又回到从前的感觉。
  裴竹总是会拿着各种外卖上四楼,郝湉鑫穿着作训服见缝插针地回来跟她八卦,而她也会避开人悄悄地去机房陪郝湉鑫值班。
  第三天的时候,郝裴二人送她下楼,本来裴竹想送她出部队的,他之所以特意请假没跟着郝代铭下连队,就是为了陪嵇黎初,还为了能接送她方便。
  嵇黎初暂时还不想跟两人说她跟颜堇琛的事,裴竹倒是不担心,就是怕郝湉鑫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她对颜堇琛,那可谓是随时都能练起来,看看谁的拳头硬。
  所以嵇黎初很坚定地拒绝了两人想送她到大门口的想法,郝湉鑫担忧又不舍地跟她挥手。
  没走两步嵇黎初就感觉一阵风刮过,接着就是力道近乎桎梏的拥抱,“回去好好的,有什么事千万别压在心里,还有一个多月我跟竹子就去京州了,再坚持坚持。”
  嵇黎初压抑的酸涩顷刻之间倾泻而出,“知道啦,要是郝爹不同意你退伍你也别跟他犟,反正竹子是要退的,有他在你还不放心吗?”
  “那不行!绝对不行!”郝湉鑫想都没想就拒绝:“你们都在京州就留我一人在这儿,休想!”
  嵇黎初笑了笑:“要不我回来?”
  郝湉鑫一顿,小心翼翼试探道:“可以吗?”
  没等嵇黎初说话,她就马上自答:“算了算了,森哥说过,你们要留在京州的,芮姨在那儿,你别回来。”
  提到嵇芮阳,嵇黎初脸上的笑淡了些,“好,那我在京州等你们。”
  郝湉鑫放开手,瓮声瓮气地说:“早中晚三个电话,你要是忘了我就把你手机拿去换盆。”
  嵇黎初:“我尽量。”
  “是必须!”
  裴竹见两人难舍难分,心里也不是滋味,特别是他知道了嵇黎初跟颜堇琛结婚之后,那酸爽直通天灵盖。
  嵇黎初走后,郝湉鑫看着大门口的方向,不安地说了句:“我总觉得阿黎有事瞒着我们。”
  裴竹心里不爽地暗想,那可不,名字都写别家户口本上去了,你说有没有事瞒你。
  “她就这样,苦的痛的从来不说,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她。”
  郝湉鑫:“我就是觉得她太累了,小时候家属院那些人说的话再难听,她还是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怕芮姨担心,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本来以为她们去了京州会好一点,结果...”
  后面的话郝湉鑫说不下去,裴竹也是叹气,“行了,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过你爸那关吧。”
  郝湉鑫暗暗提气,她那个旅长亲爹现在还卡着她的退伍报告呢,是得想想办法。
  ......
  嵇黎初走到门口,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枝相覆,偶尔随风荡荡悠悠地落下几片淡黄的树叶。
  在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黑色路虎停在那儿,扰乱的不止树叶覆盖下的宁静,还有嵇黎初心里的不舍。
  她知道那是颜堇琛。
  拉着旅行箱拉杆的手不觉一紧,走至车旁,嵇黎初发现颜堇琛坐在主驾,他居然没让人跟着,就连平时寸步不离的秦天也是不见人影。
  放好行李箱,嵇黎初拉开后座车门,打算坐进去。
  “前面来。”颜堇琛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说道。
  嵇黎初一顿,收回抬起的右脚。
  车里烟草味很浓,嵇黎初按下副驾的车窗,车子发动,凉风掠过。
  “嵇黎初...”
  “嗯?”
  颜堇琛单手搭在车窗上,微微侧头看过来,“把我当司机,你也是个人物了。”
  嵇黎初满脸问号,这是从何说起?
  哦...应该是从刚才她想坐后面说起。
  “不是,我不知道你亲自开车。”
  她现在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颜堇琛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你那眼睛是不是只能看见垃圾看不到人?”
  嵇黎初别开视线,不想接茬。
  得不到回应的颜堇琛心底那股躁火涌动的更加厉害,“我看你以后是不想再回来了。”
  嵇黎初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不痛不痒说道:“等竹子跟小湉退伍后,也没打算再回来。”
  颜堇琛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还以为她对这儿念念不忘呢。
  瞬间觉得自己少了个拿捏的理由。
  “你还挺忘本,好歹也是从小生活的地方,说舍就舍。”
  “一个满是恶意跟诋毁的地方,换你,你要吗?”
  嵇黎初不怕流言蜚语,也不介意阴阳怪气,但她受不了嵇芮阳被人指指点点的奚落。
  家属院住的不止军官,还有符合条件的老兵士官。
  来自各地的随军家属全都汇聚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辞旧迎新,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唯一不变的是对嵇家三口的津津乐道,首当其冲的就是单身带两娃的气质美艳少妇嵇芮阳。
  人的性格脾气不尽相同,处事方式也就百花齐放,有人私下议论,就有人明目张胆。
  有人小心提防,就有人强行泼脏水。
  像那种指着鼻子骂嵇芮阳勾引自家老公的事,时不时就会发生,更有甚者联合整个家属院联名上报让一家人搬出去,不要占用国家资源。
  最后还是郝代铭顶着压力给挡了下来。
  嵇芮阳挨过巴掌,嵇黎初跟嵇淮森受过恶毒的诅骂。
  整个院子的小孩看嵇黎初就像看病毒一样,全都躲得远远的,除了郝湉鑫,没一个愿意跟她玩。
  不仅如此,流言波及学校,同院的小孩在家听的议论多了,自然在学校也是尽可能的疏远嵇黎初,有一就有二,久而久之,全校的人都知道嵇黎初有个不检点的妈,她自己也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
  嵇淮森为此跟人打过架,请过家长,闹到最后,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兄妹二人跟过街老鼠差不到哪儿去。
  所以一整个童年以及学生时期,嵇黎初从头到尾只有郝湉鑫一个好友,裴竹的出现是意外,颜堇琛就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这几天嵇黎初偶尔会想,她跟颜堇琛结婚的事要是让院里当初诋毁嵇芮阳的那些人知道,一定会说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刚刚毕业就用尽手段嫁了有钱人。
  所以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从小长大,还有留恋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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