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苏太守,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并不是说他为官时多坏,而是他做事非常奇葩。
崔嬷嬷不懂朝堂之上的事,见林青峰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便追问道:“怎么,难道那苏大人是个酷吏不成?”
林青峰无语。
“那倒不是,苏大人……”想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苏大人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崔嬷嬷瞪了他一眼:“那你还摆出那种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大人是个大坏人。
林青峰问她:“崔嬷嬷,你可知咱们大晋朝五年前,幽州差点被西戎士兵攻陷的事吗?”
“这个谁不知道,”崔嬷嬷当然知道,突然明白过来了,“你说的可是被全幽州传颂,那位妇人之友的那位苏大人?”
林青峰抽了抽嘴角,僵硬地点点头。
“的确是……那位就是苏姑娘的父亲。”
苏大人确实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却被这个搞笑的名声给连累了。
当时幽州正被西边的西戎进犯。朝廷迟迟不肯援助,只让幽州守军自己抵抗。
幽州那点兵力哪里挡的住西戎铁骑,连战连败,损失惨重。
眼见着幽州城就要被西戎人攻破,苏太守几次上书朝廷,让其速速发送援军,可朝廷迟迟没有动静。
而幽州当地的富豪绅士又纷纷囤积粮食。不但百姓生活艰苦,边关战士更是忍受饥饿来抵抗敌人。
苏大人无法,只好下了一道命令:凡纳妾之家,必须要按妾室人头上缴税银,没银子的用粮食抵扣,而且还是从重征收。
这道命令下达后,当地富豪绅士无不大骂苏大人无耻。没粮食不去找朝廷要,居然把算盘打到他们这些富绅的头上来了。
一些富绅连夜想要发卖府里的小妾,却被苏大人的另一条命令给吓了回去。
凡是发卖妾室的,罪加一等。
富豪绅士们眼看着苏大人带着官兵挨个上门征收粮食,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官员。
一个小妾一年要三十两的税银。凡是有点银子的,谁家里还没有五六个小妾?
但碍于苏大人的官职,各家富绅只好咬着牙把家中的粮食都供上去。
对于各家正妻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
家里掌管中馈的,哪个不是正妻说了算。她们纷纷带头缴纳人头税,逼得自家男人再也不敢起纳妾的心思。
自那以后,苏太守便成了幽州妇人之友。
那几年幽州的年轻夫妻倒是和睦了不少,纳妾的更是快绝户了。
用苏太守的话说,既然能纳得起妾,那就是闲钱太多了,不如贡献出来给士兵抵御外敌。
再说了,幽州一旦被攻破,谁也别想跑。
待皇帝看到下面官员递上来的奏折,说幽州太守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皇帝没说话。
大家都以为苏大人要被皇上给撸了官职。谁知第二天,皇帝在金銮殿上大肆赞扬了一番苏太守。tຊ
之后谁再上书弹劾苏太守都无用。
偶尔有不怕死的,冒着砍头的风险给皇帝上奏,要革了苏太守的职,也被皇上给一一驳斥回去。
不是皇上有多英明,而是他要是惩治抵御外敌的苏太守,就要在史书上留下一道骂名。
皇帝格外怜惜自己名声,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可他又怕驻守边疆的太子外祖父大将军赵贤掌控军中大权。所以才一直没有下发粮草支援幽州。
在他犹豫之际,西戎已经兵临城下。
皇帝想收回太子外祖父的兵权,但又想让他们给自己清除了外患才能死去。
骑虎难下之际,还是苏太守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自那以后,虽然大将军赵贤守住了西北的幽州城,却也元气大伤。皇帝正好顺理成章地从赵贤那里收回了兵权。
其中的这些事,旁人不知,但他们作为太子殿下的亲信,却是清楚的很。而有的官员却不知皇帝所想,私下里大骂苏太守太不要脸,真是穷疯了。
但一些穷得叮当响的府县却看出了门道,人头多税收可不就多了吗?
于是那些穷县也开始效仿苏太守的做法,拿人头立各种税目。别说,还真有些效果。
要不是因为苏太守去世的早,现在估计已经调往上京官拜一品大员了。
可惜死的早……
崔嬷嬷听到是苏大人的女儿,笑得眉不见眼。
“那就好,”她双手合十,朝着老天拜了拜,“我就知道那苏姑娘一定如苏太守一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林青峰:“……”
终于被崔嬷嬷拉着问完,他禀报完后很快就溜走了。
崔嬷嬷赶忙跑回屋子,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男子。
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异常俊美的年轻男子,泼墨般的长发散落在床上,月色轻柔流泻在他清隽如玉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阴影。
崔嬷嬷絮絮叨叨地在床边说了半天,待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主子,这次老奴终于把慧明大师所说的女子给找到了,主子以后一定否极泰来。”
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睫轻轻颤动,紧抿的薄唇似乎想要张口说话。
崔嬷嬷见状,一脸高兴地自言自语道:“老天保佑,主子终于有反应了,苏姑娘果然是主子的福星啊,还没嫁过来就起作用了。”
说完她也不等床上的男子睁眼,飞跑出去准备明天成婚的事宜。
待她离开不久,床上的男子倏地睁开双眼。
一双锐利的黑眸带着几分冷冽的锐气,像是雪巅之上的冰渣,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病急乱投医,岂有生辰八字般配便可治愈病症的道理,”他喃喃自语道。
…………
苏莞没有回柴房,而是回到原来自己住的房间。
这是她坚持要求的,杨氏考虑到她明天就要出嫁,怕她再惹是生非,也答应下来。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杨氏还是安排了下人守在外面。
房间里的下人早已经被杨氏给发卖出去。她扫视了一圈屋里,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简单干净,精雕细琢的拔步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窗台上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花。
其中一个花盆上的花格外的显眼,花开得像一个大圆盘,花瓣金灿灿的,土黄色的花蕊里透着绿。里面已经长满了饱满的黑瓜子。
她走过去弯腰仔细观察片刻,这才确定真的是一盆向日葵。
绥阳县地处大晋边陲之地,每天都有两边往来的商人。但她的记忆中,似乎当地并没有太多人种这些东西,这东西也是原主在无意间得到的,没想到长成后会是向日葵。
这东西如今在大晋就是个稀奇的东西。
她小心地掰下一个下来,然后用手抠下里面的瓜子,用布包起来放进箱笼里。
待以后稳定了,在院子里种点向阳花。既美观还实用。
正在她想要把另外一盆向阳花的花也掰下来时,突然发现放置花盆的窗台有些松动。
她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用手轻轻地在花盆周围的窗台上敲了几下,砖块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但有一个地方声音却是空荡荡的。
她找来一把刀,然后在那处来回敲打,发出叮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外面看守的下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小声地问身边的人。
“小姐不会在凿墙想要逃跑吧?”
另一个道:“不会,小少爷还在二夫人的手里,小姐最疼爱小少爷,不会跑的。”
“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瞧瞧?”
“还是算了吧,只要她不跑,咱们管她做什么?反正天一亮,她就要嫁人了。”
苏莞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轻轻地把窗台上的砖块拿开,下面是一个空格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盒子似乎已经放在下面多年,却不见一点褪色。盒子上面交叉贴着黄色的封条,封条都起皱了,似乎已经贴了多年,上面用朱砂画着她不认识的文字,看起来挺像符咒之类的东西。
她可不相信迷信,把盒子取出来,擦擦上面落下的灰尘,然后抱着坐在床边,揭去上面的封条。
揭开上面一层,下面居然还粘着一层更旧的封条,同样画着符咒。
她不信邪,直接用小刀沿着盒子的缝隙把封条割破,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和田玉佩。她拿起来握在手里,感觉触手冰凉,温润细腻,似乎是上好的玉石打造成的。
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仙草图案,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原主母亲让原主小心保管的玉佩,杨氏一直向她索要的东西。至于这玉佩代表什么,原主的记忆里是搜索不到任何信息的。
要不是今晚她抠向阳花里的瓜子,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玉佩的下面压着几张银票,是五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由于保存在盒子里,成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把银票揣兜里,把盒子放回原处,又拿起砖重新铺好。
躺回床上,苏莞把那枚玉佩拿出来对着月光瞧。
自家母亲提起过这个玉佩,却又不让女儿打开这东西。盒子上贴那么多封条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东西有什么说道吗?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她用条红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在她陷入梦乡的时候,玉佩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似乎飘飘荡荡来到了前世她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公寓下面是一间大型连锁药房。
药房里卖的东西种类很多,不但有中成药,化学药剂,抗生素,保健用品,甚至还包括医疗机械,日用化妆品等等。
她懒得动那些东西,意识又飘回了自己的公寓。看着房间里堆满了还未拆封的零食,她正饥饿难忍,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想不到……居然真的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