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窈目光悄蹭过裴恕，嗯.........他没听到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似乎感觉到她的试探，男人抬眼过来。
哦，没有可能，他听到了。
“啊！”
脸猛的被掐住，将她的脸拽过去，用力之大疼的温知窈蹙眉。
“朕同你说话呢。”
歌姬瞬间跪倒一片，笙乐戛然而止，整个场子寂静。
陛下喜怒不定，大家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
裴恕看过去，小人瞳孔微微发颤，像是被吓到了，脸上的软肉被捏扁。
片刻，她抬手抚上尹殷的手腕，附过去。
凑到尹殷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尹殷脸色一下由阴转晴，“好好，这个好！窈窈同朕一起去城楼吧。”
没等温知窈反应，手腕被人握住，半拖拽着她小跑出去。
今日皇帝需要到城楼上共放烟火，与民同乐，城楼下已经挤了不少翘首以盼的人。
都等着一见天子，和皇后。
“陛下，这样不妥。”
温知窈轻挣了下手腕，示意她不应该站在这个位置。
夜晚，月光余晖洒在她娇嫩的脸庞上，美人眼波流转，诉不完的小可柔情。
尹殷的心都软了，“朕封你为妃，你便有资格站在这了。都听到没有，窈窈是朕的妃子！”
皇后无趣古板，贵妃又是母后硬塞给他的，虽然漂亮但脾气暴，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还是窈窈最得他的心意。
“是陛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温知窈一口贝齿快咬碎了，她哪是这个意思。
“窈窈这蝴蝶结系的真漂亮。”
等的无聊了，尹殷玩弄上她腰间的蝴蝶结，盈盈一握的腰肢被这个蝴蝶结掐出，腰若约素。
温知窈摸了下大氅在颈间系成的结，裴恕手巧，毕竟暗牢刑讯也需要一双好手。
他蝴蝶结系的很漂亮，她不免想起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他斜倚在桌边，拽住带子，将她往怀里拉拉，修长的手指系好。
“婢女手巧。”
想着，温知窈微微侧头看向左侧。
他看向遥远的天际，没搭理这里的嘈杂。
晚风卷着他的黑发，裴恕少像宫中那些臣子一样，将头发束的一丝不苟，用官帽戴着。
很多时候他只是随便的散下来，纯黑的蟒袍让他有种难攀的妖异。
或许他有异族人的血统，五官英挺，头发微卷。
时辰到了，大太监走过来，“陛下，您的弓，请陛下敲响钟。”
盛国的传统，箭头被用红布包成个球状，需要皇帝射出去砸到钟上，是新年的第一声钟响。
讨个好彩头，也是彰显皇威的手段。
只有皇帝鸣响这一声，众生才有资格过年，新的一年才可以来到。
尹殷还是第一次摸到这玩意，以前只见过父皇这样做。
他兴奋的搓手，箭搭在弓上，瞄准望月楼顶上的那口大钟，用力射出去。
箭没飞出去多远，直直往下坠。
“啊，啊啊。”
城楼下一片慌乱，人挤着人躲闪掉落下来的箭。
“这箭也太重了，狗奴才干什么吃的！”
尹殷气恼的一脚踹过去，接连射出两箭，都不到半途就掉地了。
“陛下息怒，这箭不重一些，鸣不出响声呀陛下。”
所有人跪着，大气不敢出，各怀心思的互相看了看。
以前从没皇帝三箭还没射响钟，箭篓里都快射空了。
“掌印。”
王德犹犹豫豫的送上弓，这是最后一支箭了。
再浪费，就没了，总不能今年不过年了。
跪在尹殷旁边，温知窈侧头看过去，轻抿唇。
掌印瞧着已经是烦透了，冷硬的下颌透露出他不悦。
搭箭上弓，拉满后抬起，射出的风声如龙吟。
“咚。”
钟声长鸣，余音在上空萦绕。
烟火绽放璀璨，新的一年自这一刻开启。
他站在火光中，年轻的掌印如满月的光辉，无人敢争其锋芒。
顺着他的视线，温知窈看出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烟花，好漂亮，像天上的花。
多可悲，她依旧爱这个世间。
绚烂而孤寂的大地，她爱这片生养她的土地。
作为医者，她爱所有人，生灵。
爱此刻昂头欢呼的百姓，他们在为新的一年祈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闭了闭眼，压下眼眶里的温热，温知窈站起。
她想要搞垮尹家，毁了一个国家，难免引起灾祸，到那时候她还是母亲和妹妹心里的窈窈吗。
走上这一条路，她注定不归。
只是心里有一处，她还妄想，死后能与她们重逢。
可到那时候，她们还愿意见她吗？
伸手，温知窈向上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在她指尖融化，消散。
如果真的有亡灵，请族人指引她吧。
“定是朕的弓不如掌印。”
尹殷小声嘟囔，不满的将手里的破弓扔地上。
王德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您哪能拿得动掌印的弓，痴人说梦。
所有人都开心的笑，攀谈，看烟花，他们嘴里在说什么。
下面人人嘴里喊着万岁，喊的到底是谁。
尹殷越想脸色越沉，刚低头就发现不少人盯着他身边的温知窈，还在笑。
什么东西也配看他的窈窈！
他一把抢过侍卫的弓，往下面砸，“来人，来人，给朕挖了他们的眼睛，所有人，来人啊！”
温知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微一笑。
什么样的皇帝，会在城楼上因为百姓看了自己的宠妃一眼，就射杀他们。
都看看，荒唐的帝王。
自上而下俯视，温知窈看到百姓那愤恨惧怕的神色。
轻勾唇，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天际。
“皇帝啊！”
胡太后慌忙去拉，却被人甩开。
尹殷tຊ疯狂的胡乱往地上射箭，砸着东西，下面人尖叫着逃命，祥和的气氛烟消云散。
“快拦住皇帝啊，快啊。”
闹剧差不多了，温知窈开口，“陛下。”
她手中帕子上的安神粉扫过尹殷的鼻子，他慢慢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愣神了会儿，一把抱住温知窈。
“窈窈，他们看你，朕不喜欢别人看你。”
强忍着不适，温知窈勉强一笑，“陛下英勇，最是能保护臣妾的人了。不早了，陛下，臣妾想休息了。”
“嗯，那窈窈快回去休息。”
尹殷很听话的放开手，胡太后气的拂袖而去，临走还不忘瞪她两眼。
温知窈微笑颔首，礼数周全的送走他们后，走回去。
一回去，她皱眉脱去身上衣物，解蝴蝶结的时候手顿了顿，全扔到地上。
身体浸入热水里，她拿皂角用力搓洗着身上，细嫩的皮肤都擦红，像白雪地上落了红梅。
“窈窈，”
何如月赶紧阻拦，再不拦着都要擦破了，“好了，不生气，侍寝这难关都过了，还有什么比那更难忍。”
皇帝碰了她，窈窈都觉得恶心，侍寝那日回来怎么没见窈窈这样反感。
“那不一样。”
今日那狗东西碰她，让温知窈又闻到那股肮脏的味道，和粘腻的触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几次深呼吸，才强忍下不适。
哪里不一样了，何如月没明白，只当她小女孩脾气上来了，“今日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要早起，去给皇后请安，还有一堆事呢。”
等过了年这一段，才能闲下来。
温知窈轻嗯声，确实很忙，明日她还有个人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