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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内笙箫鸣细细,钟鼓响摐摐,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所有人均已入座,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等待长公主的到来。
  对于皇后欲当众羞辱祝卿安的小心思,景泰帝视若罔闻,只笑语晏晏地和群臣闲聊。
  皇宫容不下蠢笨的人,他也想探探这位素未相识的皇妹,摸摸她的底细。
  德太妃一出手就能敲掉一个銮仪使,被名师环绕的皇妹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有宫人高声传唤:“长公主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到门口,等待传说中顽劣不堪的长公主到场。
  一位身穿淡粉色华衣的妙龄少女轻声说道:“传闻我们这位长公主可是面黑如炭,好比黑旋风呢。”
  殿内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轻笑声,不少贵女都跟着附和:“福慧县主说的是,一个长在乡村的女子能好到哪去。”
  “让这样的公主出去和亲,别丢了我们大乾国的脸面。”
  见众人讨论完,皇后才轻飘飘地说了句:“福慧莫要胡闹,长公主可是父皇之女,怎可随意说笑。”
  殿上之人都是三品以上大员及其亲眷,个个都活成了人精,惯会见风使舵。皇后将亲妹的嘲弄之言定性为胡闹,那就是有意包庇,说明对长公主心存不满。
  所有人当下便示意子女,要与长公主保持距离,以免殃及池鱼。
  那福慧县主正是李相次女,皇后的嫡亲妹妹。她年芳十四,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身着一袭粉衣,满身珠翠,更显得娇艳欲滴。
  按理说郡王之女才能册封县主,景泰帝为了彰显对皇后的看重,特加封妻妹为县主,就是为了让她凌驾于寻常贵女之上。
  现下,福慧县主正眨巴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向景泰帝,用撒娇的语气说道:“陛下,姐姐又说我。”
  景泰帝温和的说:“你姐姐是担心你年纪小,恐被有心人诓骗,以后知错就改便好了,莫要往心里去。”
  皇后听罢微蹙眉头,不自觉地抚摸下腹。
  入宫十余年,她只生了大公主,父亲多次暗示要将妹妹送入后宫,均被她拒绝。
  尽管姐妹情深,但每次见到妹妹用娇憨的语气和陛下说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父亲和妹妹的吃相太难看,就算是血脉相连也让她恶心。
  赵淑妃看到皇后吃瘪,嘴角微微上翘,心情也跟着大好。
  宰相府始终压着太尉府,皇后也事事都要压着她一头,世人只知宰相权重,对手握兵权的父亲愈发轻视。
  如今还不要脸的想姊妹共侍一夫,真当她们是飞燕合德啊!
  就在众人神色各异之时,清脆的环佩声响起,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祝卿安莲步轻摇,金色裙摆灿若星辰,如流光般轻泻于地,裙尾挽迤三尺有余,使步态越发雍容华贵。
  这件衣服是七娘雇佣几十位苏绣绣娘耗时一个月裁制而成,裙身以金丝做线,效仿凤尾铺散开来,衬得祝卿安贵不可言。
  殿上之人均瞠目结舌。
  说好的面如李逵呢?
  说好的宛如村妇呢?
  传言严重失真啊!
  皇后狠狠瞪了小双子一眼,怎么办的差事,满嘴胡说八道,眼睛是瞎了嘛!
  小双子立刻缩了缩脖子,他看到的明明是个又丑又黑的丫头啊,怎么会这般......耀眼。
  在众人的注目中,祝卿安走的缓慢。
  不是因为她仪态端庄,而是裙摆实在忒沉了!
  七娘说首次亮相必须震慑众人,还说唯有真金最动人,直接将她积攒十年的小金库一股脑都砸在这件衣裙上,每一尺布料都是真金白银呐!
  她挺直腰背,神情肃穆地走到殿前,屈膝跪地,左手按压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
  就在众人感叹她行礼姿势规范优雅之际,这位惊艳所有人的长公主竟然就着叩首的姿势侧卧晕倒了!
  景泰帝......
  其他人......
  跟在后面的张晋也十分茫然......
  刚刚走路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呢,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大殿内寂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祝卿安躺了片刻,见无人吱声,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戏是不是过了......
  靠人不如靠己,她右手撑地,左手扶额,状似清醒过来,疑惑的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怕大家不明所以,她又加了句:“我怎么忽然晕了?”
  悠悠突然理解德太妃为什么不让她看话本子,那无中生有的表演实在太浮夸了!
  景泰帝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地搭话:“皇妹缘何晕倒呢?”
  祝卿安抬头望了望这位始终出现在圣旨里的皇兄。
  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他们兄妹俩果然有相似之处。
  她抽了抽鼻子,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皇兄,卿安日也思,夜也想,盼过了春天等秋天,可算是见到您了!”
  福慧县主嘴角抽搐,怎么会有人比自己更做作......
  众人: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祝卿安情绪已经到位,接着声情并茂的说:“皇兄,策马急行一个月不打紧,刚下马车就在皇宫里穿梭半个时辰也不打紧,明明累得要命还让我直接赴宴更不打紧,只要能见到您,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嘛,原来大公主是喜欢当面告状啊!
  你是事事都打紧呐!
  景泰帝见惯了绵里藏刀,对这种单刀直入的膈应人分外稀奇,接起话来也格外得心应手。
  “朕知道皇妹最是谦恭有礼,你皇嫂也是思你心切,将行程安排得紧凑了些,你莫要多想。”
  无论在后宫怎么嚣张跋扈,在人前皇后还是要装一装,她咬紧后牙槽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缓缓说道:“是本宫急切了,皇妹万务见怪。接风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妹快快入座。”
  祝卿安向来见好就收,她起身看了一圈座次,大殿中央的景泰帝右手边应是她二皇兄睿王爷,皇后左手边像是嘉柔大公主,嘉柔大公主下方有一位身穿粉色宫衣女子,再左侧才有空位。
  座位代表了地位,好歹她也是皇室仅次于二皇兄的位份,怎能屈居人下。
  母亲说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她又径直跪了下去,哀声说道:“皇兄,你我兄妹十五年未见,妹妹本想与您一叙手足之情,但我的座位与您相隔人海,如何能说得上话。”
  景泰帝看了看相差三个人的人海,还真是挺远……
  众人见长公主又直不笼统地将皇后摆弄人的小心思捅到了台面上,均面面相觑。
  这位大公主也太敢说了!
  景泰帝难为情地看向皇后,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摆明了不想参与这件事。
  皇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被祝卿安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这么安排座位的用意就是让祝卿安认清身份,进了皇宫就要唯她的命是从,哪想她居然胆敢当众揭穿,一点脸面都不要!
  落江宁坐在百官之末,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位长公主真有意思,不枉他处心积虑地将她接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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