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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多大了?”任葶苈难得认真打量起这位看似瘦弱实则浑身硬邦邦的少年。
  祝旋覆:“十五,你呢?”
  “二十五。”
  祝旋覆:“那你早就娶媳妇了吧。”
  “未曾。”
  祝旋覆:“那你肯定是和我一样,没有兄弟,不然怎么会被女方嫌弃,一直结不了婚。”
  “兄弟两人,还有一个堂弟不在家中,我订过婚,但是都退了。”
  祝旋覆:“现在成婚是挺难。不过你这样的应该不难成婚呀。
  女子必嫁三夫,而你家算是三个兄弟,这样跟女子成婚后也不用外人来掺和,这多好的事情。
  不像我,要是想成亲,除非非常有钱,才能谋划个正夫之位,不然呢,就要给别的人家做添头。生下个女儿还好,可以直接姓我的姓。
  但是生下儿子,还要求得正夫同意,才能让我的儿子姓我的姓。在家里还要听正夫的话,多憋屈。”祝旋覆叹口气。
  “你年纪尚小,就愁娶亲之事了?”
  祝旋覆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胳膊枕在头下,看着天上的繁星。
  祝旋覆:“我行走江湖多年,一看你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你是位大公子。生来就是做正夫的。
  自然不理解我们这些乡野草民,活得有多挣扎,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呢,不想委屈自己,二呢,还想有个自己的家。可我这样子独门独户的人,如何能有一个自己的家,最终不是孤身一人,就是进了别人家,处处受人白眼罢了。”
  任葶苈想了想:“在下确实没有这种烦恼,不过我父亲也是独生子,我母亲嫁过来后,生下我。我父亲就为母亲选了一个长相乖巧,性格温和的侧夫。”
  “你们家就两个男人啊?女人可以少娶吗?”祝旋覆一下来了兴致。
  任葶苈摇了摇头:“除了圣上可娶一妻。
  我父亲的母家有位舅舅,不喜女子,便借挂在我母亲名下,免了家中责难。但我从未见过他。”
  祝旋覆失望的继续看向天上。“若是哪一天女子不用再娶好几个丈夫就好了。”
  任葶苈冷笑:“只怕女子并不这么想,她们每日在家里享尽荣华,喜欢谁便宠着谁。男子们为了得到妻子的爱,对她便是各种宠爱。
  律法也言明。男子重罪,妻女免罚。
  这样舒服的日子,谁会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劝你少看一些臆想的话本子,免得打一辈子光棍。”
  祝旋覆:“你怎知女子就乐意自己嫁给三个丈夫了?
  说什么女子地位高。
  律法言道:女子夫亡、离合。一年内再嫁,若不嫁,三年内交千钱,三年后官府婚配。四十方可颐养。
  说到底不过是生育工具,反到成了你口中的宝。
  你可知道大部分女子一辈子都在不停的生育,女子寿命皆短于男子,活到四十者少,她们几乎都是生产而亡。
  男子为了后代,不惜花钱买一个侧夫之位,生下孩子后便离合tຊ,主夫再将侧夫之位卖与旁人。
  所有保护女子的律法不过都是保护生育而已。
  一句女子生来尊贵,呵。不止你是这样想的,那些女人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任葶苈大为震惊。“在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内心大受震撼,但事实是否如此,不能只听一人言。”
  “我不过是说一些闲话罢了,你不必放在心里。”祝旋覆并不指望这位自小尊贵的丞相长公子能理解。他不唾弃自己就不错了。
  “既然是闲聊,那我倒想听听你的见解。什么样才叫尊重女子。”
  任葶苈认真提问,祝旋覆见他没有鄙视之意,才继续说道。
  “那既然是男子能做什么,女子也能做什么,。
  男子能学习科举,女子也能学习科举。
  男子能经商,女子也能经商。
  男子挣的钱归自己,那么女子挣的钱也应该归自己。
  而不是嫁给谁,就依附于谁。
  新建专为女子生育的医所,保证女子生育时的安全。
  家中孩子多,应当有育儿之所,帮助女子照顾孩子。不能让她们怀着孩子,生下孩子并还要照顾孩子。
  家中男子多,可养育子女却只有妻一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女子想嫁谁就嫁给谁,婚姻自由。
  而不是小时候被父亲卖给谁,嫁人后又被丈夫再卖了侧夫之位,不幸孩子未长大,丈夫去世后,又被国家再卖一遍,骨肉分离。
  给她们生而为人的公平,给她们付出后应有的尊敬。
  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妻,谁的女儿。”祝旋覆说到此处,泪水竟然滑出眼角。
  “你倒是真奇怪,说了半天,一点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反而是为女子们叫苦叫屈。”
  祝旋覆:“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废除一妻多夫,实行一生一世一双人?
  千百年来,男多女少。男子能违背自己独占的意愿和别的男子共妻,那就证明这政策是非施行不可。
  但我希望我以后的妻子不是乖巧听话的,也不是很能生育的。
  我希望她是与我心灵契合,相互尊敬的。
  是能读书识字与我共闯江湖的真女子。
  这样的女子哪怕是让我做侧夫,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是人不是牛马,不需要随便找个人配种。”
  从小被父亲教导要娶一个听话乖巧一些的妻子。任葶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若真有这样的女子,也是极其难得的。”任葶苈笑了。
  祝旋覆:“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是笑话我天方夜谭。唉,赶了一天车真累呀,咱们上车睡吧。”
  任葶苈懵了,“你我二人同睡?”
  祝旋覆好笑的看着他:“大哥,已经入冬了。你老人家想让我在车外睡一晚呀!我那伤寒药也是钱买来的呀!”
  “咳,我不困。”
  “我说这位公子,你现在就不要讲究了。我瘦的像猴一样,能占多大一块地方。
  快快上车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祝旋覆坦然进去铺被褥,任葶苈扭扭捏捏在外面坐了一阵,最终又咳嗽起来,才不得不回到里面躺下。
  此时祝旋覆面向车厢紧紧挨着,呼吸平稳想必已经睡着了,任葶苈缓慢的躺下,盖上了另一半被褥。
  这样寒冷的夜晚,真的会治好每一个嘴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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