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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不欢而散。
  桑妩走后,陈婧不爽地撇撇嘴,“她真没礼貌。”
  贺昭礼有些烦躁,他才刚把桑妩哄好,他皱眉对陈婧道:“要不是你翻旧账她也不会不高兴。”
  陈婧不可置信,“你怪我?我不都是为你打抱不平,你看你傻乎乎的,受了这么多罪,不跟她追究,还拿她当朋友。”
  “你没完了吗?”他语气硬下来,“我都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婧见他是真生气了,勉强妥协,“好吧,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我们吃饭吧。”
  贺昭礼也没了食欲。
  陈婧和桑妩很不一样,陈婧热情、张扬且坦率,和他一样爱玩。
  她不是第一个主动追他的姑娘,却是最让他难以招架的,第一次见面就表白,她这人只打直球。
  所以也憋不住话,她的心直口快毁了今天这个饭局。
  但自己选的女朋友,只能宠着,他心底叹气,只能回头再哄桑妩了。
  桑妩回到学校,情绪比得知贺昭礼有女朋友那天更糟糕。
  不再是单纯的低落,还有气愤。
  贺昭礼并不相信她,陈婧不过几句话,他也跟着怀疑是她走漏消息。
  下午去图书馆自习,她不停看手机。
  贺昭礼没有来消息,也没有电话,大概还和陈婧在一起,她的目光落在刚添加的好友头像上。
  梁锦墨那个黑漆漆的头像,点开来对话框里只有系统那句“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应该和他道歉,另外她也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和梁家人说贺昭礼打架的事儿,但拉下脸是需要点勇气的。
  磨蹭到晚上,她给梁锦墨发送了第一条微信:在吗?
  那头半天没反应。
  桑妩:中午的的事我得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当时情绪有点失控,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那头还是没反应,她发了个小狗道歉的表情包。
  她发现微信更新了新的表情包,又试着发了“小猪磕头”和“小猫道歉”。
  这下那边有反应了。
  梁锦墨:停
  梁锦墨:你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桑妩眼睛一亮,赶紧发:微信自带的,你更新一下就有,对了我还收藏了好多好玩的表情包,你要吗?我发你。
  梁锦墨:不要
  桑妩刚刚和他搭上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手快了,已经将自己最近收藏的表情包发过去了一个,她定睛一看,双眼一黑。
  她发过去的是杨雪前两天分享给她的,老鼠杰瑞和另一只老鼠手拉手,两只老鼠两脸兴奋眼底冒光,旁边配文“姐妹一起逛窑子”。
  她赶紧撤回。
  梁锦墨:……
  梁锦墨:你们活动还挺丰富
  桑妩冤枉死了,赶紧发:没有,这只是个表情包,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桑妩将对话框里内容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或许是隔着网络,梁锦墨给她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
  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
  她还有了个新发现,他发信息结尾不带标点。
  等她再看,正在输入的提示已经消失,但是那头一个字也没发过来。
  那他这半天都输入了些什么?她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也会对着一条微信删删改改吗?
  她手指动起来,先说话了:你不生气了吧?
  信息发过去,她心底惴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这次那边回复很快:没有生气,我早习惯了
  桑妩没太明白,于是问:习惯什么?
  梁锦墨:你那样和我说话
  桑妩愣住了。
  她回想过往和他的接触,他们之间说过的话不多,她以前有对他那么不礼貌过吗?没有吧……
  手机一震,梁锦墨又发来一条:你们都一样
  她明白过来,他早就习惯了梁家人,甚至贺昭礼这些朋友对他的横眉冷对,现在她也被他划分到了这个阵营里。
  她成天跟贺昭礼混在一起,小时候还和贺昭礼一起欺负过他……她真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句都无力。
  对话就结束在这里,接下来梁锦墨没有再来消息,而桑妩,她想不到要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追问贺昭礼打架的消息是不是他说出去的。
  其实两人平日里没什么来往,得不到他的谅解对她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影响,然而,到底是拿人手短,那一晚要不是他,她根本无处可去,加上从前那些事,她心底里对他始终有点微妙的亏欠。
  微信上他最后那两句话,让她实在心塞,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他怎么能这么说呢?她也不是没有对他好过。
  她回忆起一件旧事。
  小时候,她几乎天天去梁家找贺昭礼玩,但其实很少看到梁锦墨。
  梁锦墨在梁家不受人待见,所以总是呆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很少出来。
  还有更多时候,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错,会被付婉雯关在阁楼。
  梁家那个阁楼没有装修,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且潮湿阴冷。
  桑妩胆小,她没法想象梁锦墨被关在那种地方是什么感受,要是她肯定受不了,会害怕的。
  有一年,贺昭礼生日当天,梁锦墨也是这样,被关在阁楼里。
  梁家那天其实挺热闹的,毕竟小少爷过生日,学校里来了很多同学,桑妩自然也在。
  一伙小学生闹哄哄的,桑妩全程心不在焉,贺昭礼和男生们玩电动的时候,她悄悄上楼,去了阁楼。
  门外插销是插住的,她的手落上去,犹豫了一瞬。
  撕掉梁锦墨的试卷是一个月前的事儿,这事儿闹得她心里不舒服了一个月,她不知道他这个受害者是怎么过的,一定很讨厌她吧……
  但她还是打开了门。
  这里和楼下是两个世界。
  音乐声,还有小孩欢笑嬉闹的声音,都变得很遥远,桑妩站在阁楼门口,看到的房间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她将门再拉开一点,才看清,梁锦墨在角落里。
  他抱着双膝,很不讲究地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双眼盯着她,却一言不发。
  桑妩对上他的目光就有点胆怯,她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小孩眼中见过这种眼神,阴鸷,凌厉,像刀子。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然后从自己衣兜里摸索出个东西,按了一下。
  很突兀地,梁锦墨看到了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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