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开始下雨。
顾烬炎早走了。
林莫染的心也跟着他走了。
斜风冷雨打在身上,激起无尽的冷意。
她的右手手腕受了凉,剧痛一阵一阵像是有刀子在剐骨。
林莫染苍白着脸去了医院,检查完走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医生说的那句:“得尽快住院化疗,癌细胞扩散很快……”
难怪有时候,齐桉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愧疚到愿意拿整个俱乐部陪她玩。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林莫染看着大树下的落叶许久,才起身回了俱乐部。
她最亲的和最爱的早已离自己远去。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比赛,她不想放弃。
……
抵达英国卡地夫时,世界拉力锦标赛已经开幕。
全国世界各地有名的赛车手应邀而至,赛场上引擎声轰鸣。
林莫染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自己缠紧绷带的手腕上。
这时,齐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林莫染抬头,接过文件打开。
文件里全部都是官方的文件,当年孙亦薇举报她后,甚至还去警局做了笔录。
民政局的文件证明她是未婚。
监狱和法院的判决书,确定她坐了两年牢。
手腕受伤,写给顾烬炎的信件被拦截,买通护士欺骗顾烬炎,两年前给孙亦薇的转账记录。
一点点,一滴滴,汇聚成了她这狼狈不堪的两年。
林莫染眼眶发红,任由背叛的刀在心口反复搅动。
齐桉怜惜的看着她,许久后才轻叹一声:“你安心比赛,顾烬炎那边,我已经送去了一份。”
林莫染点了点头,吃下止痛药,坐在赛车中蓄势待发。
枪声响起的那刻,她摒弃一切杂念,猛的踩下油门!2
300迈,车子化作一道残影冲出去。
每过一个弯道,林莫染就能看见有人翻车,现场惨烈。
林莫染却没分心。
这是她的收官赛,她必须要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右手手腕越发沉重。
方向盘稍微慢了一点,弯道失误,她和悬崖擦肩而过。
齐桉今年没上场,守在屏幕前为她整理路书。
看见这一幕,他的心跟着猛跳了一下,又强行镇定下来:“林莫染,你做的很棒,保持现在的发挥和速度,今年非常有可能夺冠!”
但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透过耳麦传来。
林莫染被别的车撞了一下,后车箱的位置凹了进去。
她被狠狠震了一下,强撑着发酸的手腕死死握住方向盘,才没翻车。
林莫染刚松一口气,开始提速到300迈。
不想,刚过弯道前面本该畅通无阻的路段上,突然出现一群羊和一个牧羊的醉汉!
她瞳孔一缩,正要转动方向盘转弯避开,手腕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瞬间,林莫染疼的额尖满是冷汗,方向盘脱手而出,转向左边。
而左边是悬崖。
齐桉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惊呼一身:“快停下!”
林莫染却踩刹车,但已经晚了。
英国拉力赛场地面湿滑,可那车子却不受控制的往悬崖边冲了出去——
掉落悬崖的那刻,齐桉的焦急的声音在耳机里爆响:“林莫染!”
林莫染已经没有力气回了,她的整颗心都被遗憾占满。
最后一场比赛,她还是没能夺冠……
但还好,她没有撞到人,也和爸爸妈妈一样,为了热爱的事业,奉献了生命。
巨大的失重感传来时,林莫染仿佛看见爸爸妈妈和奶奶,笑着朝她伸出手。
另一边,顾烬炎休息室。
这次拉力锦标赛是分批比赛,顾烬炎在下一场。
此时,他穿着白色赛车服,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指尖不断摩挲着之前被他丢进垃圾桶的照片。
照片上,林莫染的笑容已经褪色。
可他脑子里的记忆却依旧鲜明。
每次比赛前,林莫染都会给他求一枚平安符,要他比赛平安。
出神间,指尖突然传来刺痛。
顾烬炎低头才发现,手里照片的尖角割破了他的指尖。
鲜红的血珠滴在林莫染的笑脸上。
顾烬炎急得脸色一变,去擦那滴血珠,却越擦越糊。
巨大的慌乱惶恐像是滔天巨浪生生拍来,要溺毙他,心脏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像被刀子剜出来。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顾烬炎强按下不安,收起照片。
孙亦薇拿着文件进来:“烬炎,这是下一场比赛葡萄牙寄来的请柬。”
顾烬炎接过打开,目光陡然一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完的,再回过神时,眼眶已经酸涩到发疼。
孙亦薇注意到他的异样,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邀请函。
她紧张心虚到额头上满是冷汗,在心中疯狂思索对策。
“烬炎,你听我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我是你的领航员,一切事情,等比赛后再说,好吗?”
顾烬炎目光骇人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此时此刻,顾烬炎整个人都被悔恨懊恼充斥着,只想找到林莫染的营地。
周围乱哄哄的,像是在说什么事故。
顾烬炎没往心里去,每年拉力赛的事故数不胜数。
他现在只想找到林莫染,和她好好谈谈。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林莫染的营地,又迎面撞上慌张出来的齐桉。
顾烬炎黑目一凝,上前揪住齐桉的衣领:“林莫染呢?她在哪儿!?”
齐桉面无血色,声音发颤:“顾烬炎,赛道出了事故,林莫染她……坠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