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老太太醒来,见身边空空的,以为江白梅先起来出去了也没在意,叫了丫头进来帮忙更衣梳洗。
符小芝跟着丫头一起进来。
只要她在家都是亲自过来老太太房间帮她梳洗的。
老太太心疼她,拉过她的手:“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老婆子又不是不能动了,还有这两个丫头在,用不着你。你整日里没日没夜地忙,好容易空闲一两天还不好好的休息,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符小芝熟练地给老太太穿上外衣,笑道:“正是因为我整日里的忙,在您跟前尽孝的时间少,空闲的时候才要殷勤点,不然可不得被人家戳脊梁骨嘛!”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老太太心里熨帖,却又叹道,“如果不是你,老婆子我现在还在乡下那破屋子里饱一顿饥一顿呢,没准早就死了。像现在住这样好的房子,吃这样好的饭食,穿这样好的衣服,过这样好的日子,老婆子做梦都没梦到过。
谁想戳你脊梁骨,且叫他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比你能耐!”
符小芝被老太太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因着老太太的话想到以前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也是忍不住叹道:“如果不是娘你心善收留我,舍了一亩田给我和白梅一个正经名分,拿到户籍,我也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有今日呢。”
那时前路黑洞洞不知去向,两个女人一老一孕,过得不知有多难。
再次谈及都免不了难受。
母女两个眼中都有心酸。
半晌,还是老太太打破了这有些悲凉的气氛:“好啦,一切都过去了,咱不往回看,不然还不得越过越回去了吗!”
符小芝点点头,扶着老太太坐到妆台前,拿起牛角梳慢tຊ慢地给她梳头发。
老太太看着镜子里的女儿,难免想起孙女,颇有些得意地笑道:“昨晚梅丫头来我这睡了。”
符小芝惊讶道:“昨晚我去找她,她说她要睡了,怎么又跑您这里了,这丫头半夜踢被子,有没有闹您啊?”
老太太道:“自从梅丫头大了就不喜欢跟我一道睡了,昨晚难得过来,她就是闹我一夜我也喜欢。何况她终是懂事了,我跟她说的话她也能听进去,往后啊,咱们三代一起使劲,茶楼定能开到京城去!日子可是要越过越好哩!”
符小芝听了有些惊喜:“娘,当真吗?”
老太太笑道:“娘还能骗你啊。”
白梅小的时候是老太太看顾得多,虽说长大之后爱跟一些大家族的小姐一道玩就有些不像话了,但老太太到底是从小看顾她的人,她能听进去老太太的话也不奇怪。
符小芝有些欣慰,扭头问丫头:“看到小姐了吗?”
丫头道:“小姐一大早就跟小环一起出去了。”
符小芝皱眉:“知道去做什么了吗?”
丫头道:“小姐没说,只说出去转转。”
符小芝点点头,想女儿带了丫头,应该不会是去找谢运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还想带她去见见那些夫人家的儿子来着。
侍奉好老太太梳妆,两人又一道吃了早饭,江白梅还是没回来。
符小芝便有些耐不住了。
老太太劝道:“大节下的,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她身边不是还有小环吗,你总拘着她,她心里肯定不高兴,又少不得要跟你拌嘴,且等等吧,午饭时就回来了。”
符小芝想想也是,便没再出去寻找,只是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
如此到快晌午的时候,还是没见江白梅回来。
老太太都犯嘀咕了,符小芝正准备出去找,阿文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师父,你快去茶楼看看,来了好多人,说要把茶楼收走。”
“什么?”
符小芝大惊,站起身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老太太也在旁边,急得声腔都变了:“咋回事啊,我们家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为啥要收茶楼啊!”
符小芝怕老太太再急出个好歹来,稳了稳心神,安抚道:“娘你别着急,就是生意场上的事,我过去处理一下就行,你先用饭,我一会儿就回来。”
老太太知道她是在安慰她,心里更加焦急,又怕自己过去给女儿添乱,便只点点头,殷切道:“那,那你快去快回啊,我等你回来在吃饭。”
符小芝应了声,急匆匆跟阿文走了。
路上阿文才敢说详情:“师父,那些人是典当行的人,手里有茶楼房契。您,没打算卖茶楼吧?”
符小芝愣了下,脚下的步子也停了,她直愣愣地看向阿文:“你,你说什么?”
阿文见她这样也猜到了一点,心中同样觉得震惊加难以言喻。
他也没再重复,有些担心地问:“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符小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又往回跑。
老太太心里着急,坐不住,一直在外面徘徊等着。
见符小芝又回来了,忙问:“咋这么快,事情办好了?咱家茶楼没事吧?”
符小芝顾不得回答,匆匆进院子到老太太房间打开箱笼,拿出装银票和房契的木盒子,整个儿翻倒在旁边的桌案上。
却只有两张五百里的银票轻飘飘落下。
房契消失得无影无踪。
符小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老太太腿脚慢,这时候才跟进来,然后就瞧见了翻倒的木盒子和两张银票。
“咋就两张银票,房契呢?”
老太太开始没想那么多,没看见房契瞬间就急了,走到箱笼前翻了一会儿才意识过来。
“梅丫头!是不是梅丫头拿了去?”
符小芝撑着桌子,几乎站立不住。
这还用问吗。
不是她又会是谁!
怪不得昨晚难得的温顺。
怪不得让小环去丫头房里睡。
怪不得半夜跑来找老太太。
又怪不得一大早就出去到晌午也不回来。
原来,竟是存了这样的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