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声笑了笑,从床上下来。
敛下眼温婉福身,“小女多谢王爷今日相救。”
颜楚沁自身的嗓音小意温柔又婉转,宋慈安听着,却忽然想起前日暗卫从外面查来的消息。
“青相双亲于她十五岁及笄后离世,据说是跌下山崖,青相在此后,失踪过两年。”
十五。
小九也是十五的好年龄,在九华山被他救下。
宋慈安心头一刹那浮起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又很快被他抿去。
不一样的,裴悯和小九,是最不相像的两个人。
不相像到什么程度呢?
宋慈安想,大抵如同裴悯和真正的颜楚沁一般不相像。
何况她们连楚貌都天差地别。
他回过神,又看了裴悯一眼。
“府中的事……”
“王爷放心,小女自会查清楚。”
“嗯。”裴悯手腕强硬又雷厉风行,在朝堂上都能撑起半边天,这府中的事自然奈何她不得。
宋慈安点点头,又道。
“以后若有何事解决不了,可来王府。”
此番的事出在颜府,那颜府的每一个人,都逃不了嫌疑。
“多谢王爷。”裴悯奇怪地看他一眼,看不出他压在眼底的情绪,索性模棱两可地应下声。
左不过是这位王爷的客套之话。
裴悯不甚在意地想着,一抬头看到桌上放置着的那本书,眼神一凝。
“怎么?”宋慈安注意到她的神情,也顺着看过去。
待及看到那本书,“你好奇?”
这书只一个册子,封皮连字都不见。
裴悯却眼熟的不得了。
这分明是在她左相府上,存着的孤本,为何一转眼,到了宋慈安手中?
听闻宋慈安问,她垂下眼,不敢让他看出破绽。
“没有。”
宋慈安却不在意她的话,主动提起。
“这是青相存在府中的书。”
“知道青相吗?”他压下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伸出手拿起桌上那本书。
裴悯勉强站定,启唇回话,“回王爷,小女知道。”
“青相聪慧过人,楚色绝世,博学又多识……”宋慈安话说到一半,看到她耳垂泛起的粉色,嘴角的笑极快地掠过,刻意放慢了声音,极有深意地说。
“本王想来,颜小姐也知道。”
裴悯垂首听着,眼中的淡定和沉稳稍稍散去,一双手拢在袖中,只觉耳边烫的厉害。
前世这位王爷向来看不惯她,为何她这一死,却张口闭口都是夸她的好话?
她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抬头的刹那好似看到了宋慈安眼中的揶揄,只瞬间却又不见。
“时候不早了,小女还要早些回颜府,先行告退。”裴悯勉强压住脸上的燥热,抬起头说道。
“去吧。”宋慈安颔首,跟着她一同走出去。
这院落她上一次没好好看过,今日跟着宋慈安走出去,倒见路途边种满了梅花树。
和她前世在青相府的时候,种下的一样。
裴悯陡然想起宋慈安身上的冷梅香,心下了然。
可她前世也未曾听过这位王爷喜欢梅树。
“在想什么?”淡而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宋慈安略微逼近了些,那冷梅香也盈满她身上。
二人走的极近,她偏头避开宋慈安看过来的目光。
“没有,只是觉得王爷府上种的梅树极好看。”
“你也喜欢?”
“梅花高洁,许少有不爱的人。”
“这梅树与寻常人家种的不同,叫照水梅,本王在上京城,只见过一人喜欢,你是第二个。”
裴悯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抿唇没接他的话。
他却像是饶有兴趣一般,紧接着又提起。
“是青相。”
“王爷就送到此处吧,臣女告退。”裴悯仿若不察他的话,温顺地福身。
宋慈安便顺势站定,看着她从王府离开。
回到相府,她顾不上去给颜夫人请安,下了马车喊上长夏就直奔南苑。
既然汤药有问题,要么是府医的药方就有问题,要么是煎药的人有问题。
她总该试探清楚才是。
南苑是下人的居所,院中只些做杂役的奴才,寻常的主子并不会轻易踏足这里,她带着长夏走进去,里面没见到多少人,只一个婢女蹲在屋檐下,倚着门框打盹。
听得声音,那婢女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只以为又是管事的嬷嬷,下意识地低头。
“嬷嬷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困倦,并非偷懒,还望嬷嬷饶命。”
等了半天没听见声响,想起这位嬷嬷折磨人的手段,她忙要跪下去。
“奴婢知错。”
却是一双手稳稳地将她扶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起来吧。”
婢女这才发觉面前的人不是嬷嬷,呆愣地抬起头。
便见着面前这位大小姐一身绫罗绸缎,用着最上好的云锦勾成的锦裙,绣鞋上绣着宝贵的珠子,头上簪的簪子在阳光折射下晃出一道光亮,玉楚绝色,恍若神妃仙子,说出来的话温柔又没架子。
“奴婢多谢大小姐。”婢女松了口气,感激道。
“这南苑的药都是你熬的么?”裴悯见院中不见别人,只这个婢女手中拿着扇子,旁边还放着瓦罐,遂问道。
“是,奴婢夏言。”
“你过来些。”裴悯点点头,朝她示意。
二人走到了屋檐下,四下无人,婢女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裴悯递出去一锭银子,“我问些话,你如实说。”
婢女一见眼前放着的银子,顿时受宠若惊,不敢伸手去接,“大小姐若问什么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
“这些天除却阿娘和我,南苑可曾有其他主子来过?”
“二小姐……”婢女低头想了片刻,紧接着又道。
“二小姐来过一趟。”
裴悯手中晃着帕子的动作一顿,眸中掠过几分暗意。
“是吗?二妹怎么不舒服了。”
“府医第一次将大小姐的药方送过来的时候,奴婢正给您煎药,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南苑。”
婢女并未疑心什么,回忆后对裴悯说。
“奴婢倒不知晓二小姐和三小姐来做什么,二小姐只问过奴婢这药是给谁煎的,便带着三小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