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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听秋辩无可辩。
  仓央宿真的声音极冷:“杀了。”
  应听秋我们抬头看,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现在任何狡辩都无用功。
  或许坦诚以待,还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她猛的抬头:“我想活命,倘若我留下,主上会带上我吗?”
  答案是肯定顾不上的。
  仓央宿真像是被盆冷水是兜头泼下。
  是啊,他的部下尚且背叛他,一个连自保都不能的汉女又能做什么?
  应听秋观察着他的神情,接着说:“将主上唤醒,是我唯一能做到了的。”
  过了片刻,少年缓缓说道:“罢了,留下舌头,我留你一命。”
  “殿下不可!留着她恐泄露殿下行踪,还是杀了妥当。”
  说着,那名亲卫出手如闪电,就要扣住应听秋的脖颈。
  应听秋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躲到仓央宿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我听到了他们谈话,我知道王后——”
  母后!?
  仓央宿真眼中泛起波澜,长剑出鞘抵住应听秋的脖颈。
  “你都知道什么,说!”
  冰凉的剑刃贴在皮肤上让应听秋浑身一颤,旋即,她又嗅到浓烈的血腥气。
  她不敢迟疑,将那两个胡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仓央宿真愣愣的松开手,整个人如脱力般半跪在地上。
  哀伤在脏腑里燃烧,灼的他五脏六腑跟着疼起来。
  没有父王的默许,谁又敢对母后和阿佳下手?
  还有正在赶来接应他的舅舅,父王竟也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的父王真狠啊——
  仓央宿真回头望向亲卫,这些亲卫都是母后为他训练的,如今死的死伤的伤。
  他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
  “卡恰——”
  “属下在。”
  “你带着人拦住舅舅,让他先保全自身。”
  “诺!”
  “平格,你带着两人混入附近部落,收集王庭那边的消息。”
  眼看人手被分配完,平格有些着急:“殿下,那您呢?”
  “本王自有办法……”
  对方既要杀他,绝对会在周围的部落城镇布下天罗地网。
  他乃王族,只能死不能降!
  就在此时,一双小手覆在了仓央宿真的手背,他低头,只见那汉女小心翼翼地望向他:“主上跟我回大汉,他们就寻不到你了。”
  卡恰怒道:“狡猾的中原人,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几个亲兵同时对她怒目而视,那目光中的恶意不加掩饰。
  若这几人带走舆图,应听秋也只有死路一条。她下定决心为自己搏上一搏。
  等回到大汉,谁还惯着这些蛮子。
  到时候把他们转手卖了,说不准还能赚些军功。
  顶着几道杀人似的目光,她挺起胸膛,扬声道:“只要进到中原边关,我们就安全了。”
  如今大汉昏君当道,治下民不聊生,又有各种反叛军起义,因此边塞的管束远不及太上皇在时那样严格,但想要进入,仍需要路引。
  如今,距离应听秋她们最近的乃是要塞紫荆关。
  大汉虽对胡人限制入境,但若是以胡商的身份,又或是汉人奴仆的身份也可以轻松入境。
  卡恰大大的“哈”了一声,嘲笑她的天真:“我当你能说出什么话,你们大汉那劳什子路引你有吗?还是你能凭空造出来?”
  “我能。”
  “我就知道你不——什么,你说你能?!”卡恰正欲落井下石,突然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我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还原,足已以假乱真。”
  对于此,应听秋很有自信。
  她的师门曾是盛极一时的墨家的某个分支,鼎盛时期那可是门徒如云,总结一句就是祖上阔过。
  只不过嘛现在是落魄了。
  上辈子时,她大师兄研究兵器,二师兄整天捣鼓黑疙瘩,差点被炸断腿,三师姐主攻农具,做出的耧车惠及四方。
  甚于她,对于师兄师姐教的死活学不会一点,她师父简直要愁死了,最后直接给她眼前摆了一摞书,让她自己选。
  应听秋小手一摸,摸到了本《假蝉》。
  古之丹青圣手享有‘真蝉’美名,所谓假蝉,是教人摹仿字画名迹,做旧古玩。
  她仿出的画甚至骗过了原作,所以,造路引这事真不算太难。
  卡恰仍是轻蔑道:“就你?怎么可能?”
  应听秋知道自己的外表太没有说服力,仔细回想一番,她掰着指头细数:“路引所用纸张与棉连纸极为相仿,垫层为红浆染色玉版宣,衙役不会采购太好的印泥,印泥随便哪家都差不多……”
  什么纸呀印呀已经绕晕了没读过书的草原汉子。
  一个亲卫不耐烦的道:“停停停,说点能听懂的!”
  汉女叹了口气,半是纵容的看了他一眼。
  那亲卫立马炸毛了,他这是被一个小姑娘嘲讽了?绝对是!
  应听秋随手捡起一只水囊,短短圆圆的胖手中狼牙小匕翻飞,似乎在刻着什么。
  见她如此糟蹋东西,亲卫正要出声阻止,却在看到水囊中那株层层叠叠的牡丹时停住了。
  他们心中犯了嘀咕,难不成这汉女还真有些东西?
  做完了这些,她恭恭敬敬将水囊捧到仓央宿真面前,诚挚地望向他:“主上再信我一次。”
  仓央宿真垂眸望去,那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层次分明尤为立体。
  而牛皮做的水囊竟没有丝毫漏水的迹象,足以见雕刻者手之稳。
  众亲卫瞪大了眼睛,尤其卡恰惊讶的嘴都能跌到下巴。
  仓央宿真问:“你怎么会这个的?”
  应听秋:“我干爹就是干这一行的,耳濡目染就会了。”
  半句师父一声爹,她这么说也没错。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家传,这还勉强说得通。
  就在此刻,应听秋看到远方一道银光疾驰而来。
  是箭!
  她下意识抱着仓央宿真腿,向下一扑。
  箭失落空,远方隐隐传来马蹄的响动。
  是追兵到了。
  几人纷纷翻身上马,仓央宿真单手揪住应听秋用力一提,一把将她横架在马上。
  “走!”
  而在几人的马刚离开,数十支箭矢齐齐定在了原地。
  应听秋看的心惊肉跳。
  马儿开始狂奔,应听秋身后撞上身后少年的胸膛,一片滚烫。
  易于常人的体温再告诉她,他在发热。
  啪——
  一条马鞭横空飞来抽向两人胯下的马儿,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全速前进。
  仓央宿真似乎意识到什么,惊愕回头——卡恰扬着马鞭,右手握拳扣在左肩。
  “殿下,待您杀回去,用叛徒头颅为我等祭旗!”
  六个亲卫一个不少的留在了原地。
  他们仰天狂笑,手持长矛转身向来兵扑杀而去。
  西域的勇士,死,不惧!
  ……
  胯下的枣红小马带着两人一路疾驰,沿途中,应听秋甚至听到狼的叫喊。
  身后的少年沉默着,犹如一座雪山。
  他的手紧紧攥着缰绳,一对臂弯中是应听秋的活动区域。
  两人身量悬殊,应听秋每每回头只能看见少年衣襟,血腥浓重。
  不知过了多久,当应听秋全身骨头都要散架时,黎明的暖光终于倾泻大地。
  兀地,身后一空,接着便是重物掉落的声音。
  应听秋回头望去,少年竟是跌下了马,双眼紧闭,双颊犹如火烧。
  然而,这该死的马儿却是停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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