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动之下,她跑去问了工作人员最近一辆大巴车去市里的时间。
知道了四十多分钟后会有一辆去市里的大巴车。
但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桑竟遥的肚子也饿了起来,她看时间还来得及,就打算先去离汽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两个肉包子吃。
等她吃完回来坐在候车室的时候,时间也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候车室里人人都带着很重的行李,一个个麻袋都装满了东西。
路远行李重,更何况现在临近春节。
就桑竟遥两手空空背着个斜挎包,显得十分另类。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车。
前几次桑竟遥都没看到过十几个人堆在门口争着上车的场面,这回见到了。
一时间犹豫要不要跟他们挤。
最终还是停下脚步,打算等他们上车了,她再上车好了。
反正总有位置给她坐。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行李,不然她挤也要第一个上去。
她还看到了一个奇观,一个人托另一个人从窗户里进去,外面的人把行李给他递进去,还是太聪明了。
总觉得有点危险,一般人应该学不来。
桑竟遥等人都上车了才跟在他们后面上去,在车门口处跟售票员买了票,在前面找了空余位置坐下。
她刚坐好,就听售票员跟司机师傅说,“后面没人了,关车门吧。”
然后,车也动起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会觉得惊讶了,还有点习以为常了。
桑竟遥一脸平静的盯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她不觉得她在发疯,她自始自终都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
这次也一样。
随着她的心来,能遇见人最好,不能的话她也不亏,至少知道城市是什么样子的,火车又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她人来都来了。
就在桑竟遥盯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旁边座位的中老年妇女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姑娘同志,你好。”
“你好。”桑竟遥点头示意。
“你这是回市里过年吗?”中老年妇女明显是待得无聊了,想找个人来陪她说说话。
“没有。”
桑竟遥以为两人简单说个话,结果没想到中老年妇女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我也不是市里的,我是县城的,我看你也不像是知青,你这什么东西都也不带的,你是省城人吗?”
“县城的东西就是不比人家省城的东西好,省城什么好东西都有的。”
“要我说啊,还是我女儿命好嫁去了省城,要不然我也没机会去趟省城,这不快要过年了,我这趟就是去找她的。”
“她发达了,当然要把她弟弟拉扯起来,最好也在省城给她弟弟安排个好工作,那我这辈子就省心了。”
桑竟遥:“……”
市里她都没有去过,今天是第一次去,更别说省城了。
而且她算是发现了,怎么她遇见的大娘们都有自说自话的能力啊。
隔壁张大娘是一个,队里妇女主任又是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听她振振有词的说着重男轻女的腔调,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大娘。”桑竟遥淡定的叫了一声,否认道:“我不是省城的,我是下面队里的。”
“哦哦哦!”中年妇女一听桑竟遥是下面大队里的,表情立马变了,也没有兴趣跟她聊了,一脸嫌弃的样子。
随后找了隔壁道的男同志聊了起来。
后面得知男同志是省城人后就更热情了。
桑竟遥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毫无兴趣,这些的事她从前也经历了也不少,这种还是不痛不痒的,更别说人家还没说呢,那更没有必要在乎了。
她如今早已变得心如止水,冷淡而无动于衷了。
毕竟连这都要计较,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
桑竟遥把斜挂包藏在她身子背后,这才放心的眯了一会。
后面被众人惊呼声吵醒了,原来是火车开过来了。
‘哐当哐当’
火车疾驰而过。
她也看清楚了火车的模样。
火车挂着一节节绿色的铁皮车厢,匀速的从你眼前驶过去,就像是一头绿色的长龙在铁轨上奔跑。
实在是让她大吃一惊。
坐了快两个小时多一点的车,到达市里时,天空飘着微粒的小雪花。
又下雪了。
她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左瞧瞧,右看看,一双眼睛觉得不够使。
一排青砖红瓦房子,其中有一栋青砖红瓦房子,一楼高于两三楼层的高度,上面还写着“平新市汽车站”。
终于要到站了。
大巴车驶进了车站里面,里面有一块很空旷的平地,可停放十几辆车辆。
桑竟遥等他们都下去了,再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听着旁边一群人乐呵呵的讨论怎么去火车站,她就跟在这一群人后面往外走,差不多走了几百米的样子,就看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建筑特色独树一帜,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深厚的历史底蕴。
进站后,桑竟遥看到许多人在售票窗口排队买票,她找了一条队伍最少的去排队。
问售票员去首都的火车,被告知了今天白天去首都的最后一班车下午十二点半就已经发车了。
桑竟遥也提前预想到了这tຊ个结果,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
只要他平安回到首都就好。
桑竟遥走出火车站,在附近不远处找到了公交站点,旁边就有站牌,用一块铁皮写上车站点名,然后用铁丝固定在电线杆上,站牌上面除了写着地名,还特别标注了首末班时间。
首班车冬早六点半,末班车冬晚七点钟。
倒是方便了像她这样第一次坐公交车的人,不需要再去问路人了。
花了五分钱坐公交车到百货大楼站点下车。一眼望去,百货大楼对面有两三家招待所大楼,桑竟遥就想先把今天的住宿先搞定再来百货大楼买年货。
这几家招待所,桑竟遥选择了从外面看最豪华的一家。
她的想法很简单,越豪华越安全。
到了招待所之后,她才知道以床为单位,五毛钱一个床位,一个房间有十到二十多张床。
桑竟遥:“......”
桑竟遥要了一间单间,遇到打呼噜的都是另外说的事,她主要是不想跟十几个陌生人住在一间房,而且她又不是没钱,实在是没必要委屈自己。
一个晚上四块钱她能承受得起。
感谢郝主任,不然她也没有那么有底气。
拿着修改后的介绍信成功开好了一间单间,桑竟遥收好服务员盖好章的招待所宿费收据和房间钥匙。
按照服务员的指示从楼梯口走到三楼,顺着房间号数字找到了房间。
桑竟遥打量着房间,里面也只有十几来平方米的空间,除了床、沙发、柜子以外,还提供了暖水瓶、脸盆。
住了半个月的土坯房,终于又能住进了瓦砖房,房间里地面铺上了锃明净亮的地砖,墙上也都刷了白漆,最让她感到幸福的,房间内有电灯。
四块钱感觉值了。
也不知道队里什么时候才能拉电线,难怪人人都想来城里生活,这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她也心动了。
逛了一圈知道房间内是什么情况后,桑竟遥就关门出去把从三楼从右到左都走了一圈,发现楼层最里面建有共用的热水供应炉、卫生间。
所以她要想痛痛快快的洗澡还得去公共澡堂,对于公共澡堂她早已有所耳闻,也不介意,这次来她专门带了毛巾和里面的换洗衣服。
就等着去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