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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孙瑞见刘协面容和煦,心下一沉,暗道不能再让这小道姑胡搅蛮缠下去。
  “陛下,宫禁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臣请驱逐这道姑!”
  刘协摆手,“无妨,无妨。”
  他倒要听听,这小道姑要怎么帮吕布。
  父皇教过,为君之道,在于制衡。
  他想用王允等人制衡吕布,也想让吕布制衡王允等人。
  谁一家独大,都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主动道,“浮云道长,你方才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何意?朕的朝堂中,焉有此事?”
  张祯会心一笑。
  她就知道,小皇帝会是助力。
  “陛下,铲除董贼,吕侯首功!此事板上钉钉,毋庸置疑!而吕侯能得此功,皆因陛下英明神武,算无遗策。诸位大人却说什么王司徒劝导吕侯,妄图窃功,岂不可笑?”
  士孙瑞暗骂谄媚小人,怒道,“王司徒确实劝导吕侯!”
  张祯:“劝导了多久?”
  士孙瑞算了算日期,道,“两月有余!”
  两个多月前,王司徒开始暗地里结交吕布。
  张祯看向刘协,“敢问陛下,何日下诏?”
  刘协:“三月二十。”
  这个日期他记得很清楚。
  张祯微笑,“王司徒劝导了吕侯两月余,吕侯无动于衷。陛下下诏九日,吕侯诛杀国贼。这究竟是王司徒之功,还是陛下之功?”
  士孙瑞面色大变,“你,你......”
  心知上了这妖道的当,却无法辩驳。
  他固然可以说,吕布是被王司徒劝动,才有意诛杀董卓,也才会去求诏书。
  但问题是,谁敢跟皇帝争功?
  哪怕小皇帝大权旁落,他也不敢。
  至少当着旁人的面不敢。
  张祯又道,“何况,吕侯深明大义,深恨董卓所为,早就想替陛下铲除此獠,与王司徒何干?”
  王允再也忍不得,喝道,“吕布乃是董卓义子,与董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天下皆知!”
  张祯:“这么说,吕侯不识大义?”
  王允拂袖,“若识大义,又怎会拜于董卓门下!”
  吕布怒火攻心,张祯却不急不躁。
  “是么?那贫道就不明白了。司徒大人既然知道吕侯无大义,为何还要劝他反董?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就不怕他去董卓面前告发?”
  你若说吕布与董卓是一样的,那你怎么敢拉拢他?
  你若说吕布知晓大义,就得承认他刺杀董卓出于本心,不是你的功劳。
  王允并无急智,张口结舌。
  张祯悠悠道,“所以,究竟是士孙尚书说谎,还是王司徒说谎?陛下当面,这可是欺君呀。”
  士孙瑞和王允气得差点吐血,连唤妖道。
  张祯又微微一笑,“司徒大人,说到与董卓沆瀣一气,大人也不遑多让呐。你那食邑五千户的温侯之爵,可是董卓首肯的,吕侯只是都亭侯,远不如你。众所周知,你与董卓相交莫逆。”
  王允手都抖了,怒道,“我那是韬光养晦,虚与委蛇!”
  要是背上董卓同党的名声,他也不用活了。
  张祯双手一摊,“巧了,吕侯也是。”
  王允捂住胸口,感觉胸闷心慌,像是要晕倒,斥道,“胡说!”
  他与吕布,岂是一类人?
  张祯奇道,“什么胡说?大人,莫非只准你大义,不准别人大义?只准你当忠臣,不准别人当忠臣?呵,王莽董卓之辈,也未曾如此霸道!”
  王允白眼一翻,往后倒地。
  “王兄!”
  “司徒大人!”
  “不好,王司徒被她气死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惊慌失措,揉的揉胸,按的按头。
  王允心说我还没死,你们哭早了。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那妖道说,“王司徒突发重病,送回家罢。陛下,吕侯立此不世之功,当为大将军......”
  大将军?!
  王允一个激灵,原地满血复活,推开众人叫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他为何非得跟吕布争功?
  士孙瑞、杨瓒等人为何帮着他?
  不是出于私欲,而是怕吕布挟此功劳,权倾天下!
  若让吕布当了大将军,汉室危矣!
  刘协也不愿意。
  看浮云道长舌战群臣是很有意思,可他也不敢让吕布当大将军。
  何进就是大将军,那是他的噩梦。
  “浮云道长,兹事体大,咱们明日再议!奉先累了这大半日,先回府歇息罢!”
  刘协使出拖延术。
  希望王允、士孙瑞等人能在一夜之间想出拒绝的办法。
  王允也是眼前一亮,道:“陛下也疲乏了,大家散了罢。”
  吕布暗道不妙。
  他明白小皇帝和王允的把戏。
  明日,只怕又是一番新的说辞。
  张祯给他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长叹一声,面露凄容,道,“只盼董卓余党今日也累了,多等一日。否则,唉!”
  刘协一顿,“道长何意?”
  张祯:“陛下,董卓虽除,祸患却还未灭。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郿坞,有董卓重兵!凉州有董卓旧部!”
  转身看着王允、士孙瑞等人冷笑,“诸公以为可安卧否?”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他们想到过,但还没有来得及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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