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不寻常的停顿虽然不长，但流逝的分秒都在累积扩大翻译组的失误，于芸芸扶着额不禁屏住呼吸。
　　长桌斜对面的周宴珩手撑着下颌眉头微蹙，双眸紧盯她。
　　而一旁的梁羽澜则勾起嘴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程慕面色凛然，深吸口气，用手肘碰向身旁的人。
　　轻声问：“吴娇？”
　　吴娇沉着音不断颤抖重复：“凭什么！你凭什么？”
　　转头才看到吴娇眼眶猩红死盯她。
　　眼看她的情绪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地完成翻译工作。
　　程慕双眸一沉，微蹲挪坐到与吴娇隔一个长桌的位置，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她，也为了集中注意力让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不被打扰。
　　很快，她开口打破暂时的安静，声音平稳有力地翻译起本该由吴娇负责的部分。
　　会议又回到议程流畅进行的氛围，对于方才短暂的会间空档，已被参会人员在热烈的研讨中忘于脑后。
　　期间，吴娇仍是一言不发，脸色很差。
　　无缝翻译的程慕即使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也不敢停下。
　　梁羽澜发觉全场只有程慕苦撑，便开始不停地抛出问题，舞蹈领域其实不是她擅长的翻译范围，好在也如她所说，梁羽澜欠缺的专业度让她并没太费心力。
　　她身旁的周宴珩全程没有过多发言，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全程都跟在她的身上，眼眸里是望不透的情绪。
　　一下午程慕都刻意回避他的视线，现场“战况”使她分不得心。
　　会议讨论的气氛比起上午要更加活跃，原计划两个半小时的会议，延长到快四个小时。
　　随着会议主持的一声“会议到此结束”。
　　程慕马上伸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扭开猛灌起来，透明瓶子里的水线直线下降。
　　全部饮下，喉咙的烧灼还未缓解，仰头又是一瓶大口喝起来。
　　“真是吓死我了！那段安静的会间，一分一秒都在凌迟我的小心脏！”于芸芸顾不上会后寒暄，大步往程慕这走，双手还一直捂着心脏没有放下：“辛苦你了程慕，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待她走近，程慕才细看到她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她又何尝不是呢。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脑子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缺氧昏沉，思维在放松后变得迟缓。
　　于芸芸看她脸色不好，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先缓缓，四个小时不停歇别弄出工伤来，你可是我们机构的宝啊。”
　　吴娇默不作声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于芸芸心里压了一下午的火瞬间爆发，手指吴娇：“吴娇，你什么意思！上半场还好好的，下半场一声不吭不仅差点砸了场子，我机构的招牌你都想毁了！你作为英专生以后是不是不想混了？”
　　啪的一声，吴娇重重放下那个泛黄的帆布袋，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什么招牌？是你作为吸血鬼的口碑吗？我就是觉得恶心不想做你们的杨白劳罢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这么大的场子，你却被情绪拉扯差点出事，你还在这理直气壮的叫嚣，以后谁还敢给你翻译的工作！”于芸芸气在头上：“想做杨白劳都没人要！”
　　“看，露出真面目了吧！你终于把你随意克扣学生兼职薪酬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啊？你摸着良心问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还指望谁能对你好声好气！”
　　“我都听到了！你给这个非科班的学术混子的价格说是和我一样，但是你实际开给我的只有两千！”
　　吴娇嗓门抬高，周围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周宴珩也停下交谈望向程慕。
　　程慕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她，这就是吴娇沉默一下午的原因？
　　“不会吧程慕，你怎么会是和翻译机构一起串通起来欺负学生的那种人呢？”梁羽澜捂嘴故作惊讶，假意为她辩解。
　　外围看热闹的人受到启发般的纷纷议论。
　　“太欺负人了吧，这年头翻译一天才两千块钱，人家学生父母听到都要流泪的程度。”
　　“于总这种钱都赚就不合适了吧。”
　　“还有另一个翻译也是的，竟然是非科班，今天的会议还好没出什么事，真是给她踩了狗屎运了。”
　　“脸皮这么厚，抢了科班生饭碗还想吸人家血呢。”
　　会议才结束不久，他们就全然忘记了下午的研讨会内容，都是靠他们嘴里的非科班生的翻译才能顺利进行。
　　在偏见眼里，专业的能力和素养全部可以归结为一个词，运气。
　　“吴娇，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给出的报酬确实都是一样的不会有偏差，我于芸芸从来不屑于做你说的那种烂事。”
　　于芸芸冷静下来想要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场还没有散会，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没有误会，我所知道的都是你们亲口所说的！”
　　“吴娇，冷静，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和你们这些无良资本没有什么好聊的！这次我也认栽了，今天我不过就是你们付了多少钱我就干了多少事罢了！”吴娇拿起东西就要走。
　　“不要冲动，听我一句劝，翻译圈子小，你这一走，你的专业以后都难以发挥。”程慕拉住吴娇。
　　吴娇厌恶狰狞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你才是最恶心的，和我套什么近乎说你以前学生时代和我一样也是被兼职占满了时间，到现在了你也仍旧努力争取独立，你就是想打感情牌为了下一次和机构一起骗我是不是？”
　　“吴娇，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不要陷在你情绪的猜忌里，这只会害了你。”
　　“闭嘴吧你，不要真的以为学生又蠢又瞎！”吴娇上前拉扯程慕的衣服：“你的这一身名牌就算了，上午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是你们家的司机开着保时捷送你来的！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懂什么？”
　　说到激动处的吴娇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重重砸向程慕。
　　砰！
　　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