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两小时飞机又坐了一小时车，有点腰酸背痛，薛娟提议散会儿步，舒展一下，杨建军就带他俩沿 318 国道往兰江大桥方向走，走过两个工地就是兰江景观带。
杨建军介绍：“这两处工地一个是外迁的工商局，一个是东山社区医院，机关单位带头外迁，新城建设都是这个套路，县高前几年搬到南岸去了，老县高现在变成了兰江职高。”
兰江景观带地方挺大，沿兰江两岸一直到长江边，修成了个公园，步道小亭子什么的都有，树种得稀稀拉拉，没有大乔木的枝繁叶茂，公园该有的清凉悠闲的感觉就不出来，新铺的草坪也没长好，看着像个癞痢头。
薛娟说：“兰江看着好脏啊，我记得初中来这边玩，还清澈见底的。”
杨建军说：“九十年代末兰江就脏得不行了，上游建了几个石材厂，生产大理石地砖，磨石头的石粉水直接排到江里，搞得江里像煮豆浆。去年整治河道终于把石材厂搬迁了，但水质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李维说：“小时候咱们没少在这江里捞鱼捉虾，建军儿数你胆子大，土炸药用药瓶子装了，插上雷管，点着之后你还在手上拿几秒才扔。”
说起这个，杨建军不着五六的英雄本色就出来了：“那是，炸鱼就得这么炸，扔早了不行啊，进水超过三秒不炸捻子就熄了。薛娟你知道吗，李维胆子小又要玩，每次白瞎我好几个炸药瓶。要说啊，咱们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也不容易，那些年因为炸鱼，断手瞎眼的不是一个两个。还有夏天游野泳，这兰江、长江里哪年不淹死几个？”
李维往兰江两岸看了看，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又问：“建军儿你们家的白宫呢？”
杨建军说：“02 年就拆了，那时搞滨江发展带， 修长江大桥，是市重点工程，补偿标准很低，我们家的建房成本都没收回来。”
“你们家不差那三瓜两枣儿吧？接了那么多政府工程，工程费里随便注点水，比拆迁费不知道多哪里去了。”
“嗨，可别说什么政府工程了，三江市大大小小的建筑公司多了，僧多粥少，背后都有神仙，我们小打小闹的，工程是接了一些，总也结不到账，赔钱赚吆喝。”
这下连薛娟都听不下去了，打趣到：“无论多大老板，无论赚多赚少，上来总要先哭顿穷，杨老板放心，我们不找你借钱。”
杨建军急赤白脸地分辨：“天地良心，真不是哭穷，前两年做的工程就结了两三成的款子，城建局两手一摊，对，就是万守中那家伙，说财政实在周转不过来，年头说到年尾，台词都不带换。后来逼急了给了个方案，用 318 国道这块地抵账，还得补交部分出让金，我们钱没要到，又搭进去一笔，你说政府这算盘打的好吧？”
“得了便宜卖乖！拿地比拿钱好，以杨叔的手段，抵债的土地那得打几折？”李维说，“我进房地产这行也五六年了，跟过几个老板，因为政府欠债拿土地抵账，被迫当上开发商的老板不是一个两个，现在全都发了大财。反而是那些坚决不要地的老板，肠子都悔青了。”
午饭就在富豪花园售楼部吃的，杨建军让食堂提前准备了，已经很丰盛了，杨建军还一再跟李维薛娟说怠慢了。边吃边聊，杨建军又拿出富豪花园的宣传页，请李维和薛娟提提意见。杨建军知道老爹让自己来管销售，算是试用，看自己到底学了什么真本事。离开广州四五年了，现在房地产产品怎么定位，营销策略怎么搞？等真地上手，杨建军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懂。
宣传页是小区正面夜景效果图，灯光璀璨，方方正正两排八栋，没有多余的文字，就是把价格印的醒目，惊爆价 3480 元/平方米起。简单粗暴，停留在服装店门口清仓大甩卖的血淋淋风格。
薛娟在宝洁是做快销品的，隔行如隔山，就站在购房者的角度谈了些看法，还强调说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消费习惯和偏好，她的意见仅供参考。李维倒不客气，三大点五小点说了一堆，毕竟在房地产百强平台，视野还是更开阔些。
李维说：“现场也看过了，我这人说话直啊，那就是个农村自建房嘛。现在人眼界都宽，没住过也看过，什么英国乡村风格、Art Deco 风格、南加州风格，多少知道些。富豪花园算啥风格呢？兰江乡村原生态风格？楼间距应该不达标，第二排房子到七八层采光都很差，楼间距小就摆不下中央景观，但多少得弄几个小品吧？喷泉没有小雕塑也行啊，儿童嬉戏区没有，弄几个滑滑梯也行啊，不能就种几棵树吧...再说你这广告页，搞大一点嘛，用的纸张好一点，花不了几个钱对不对？不要上全景，要突出抓人的点，看你们楼盘的优势是什么，比如宽阳台大飘窗，比如地段好靠学校。画面要加上人物才生动，不能只是房子，比如在客厅里弹钢琴，步道上推婴儿车，虽然我讨厌崇洋媚外，但现在流行印老外，白人啊，显得你这小区国际化。广告语也要有，我们不卖房子，我们提供优雅的生活方式什么的...还有你这售楼部，装潢倒是挺高档，沙盘呢？样板房呢？杨建军我跟你说，样板房尤其重要，一定要有，什么叫优雅的生活方式？刚进城的农民不懂，那我给你们打个样儿，装修好了给你们看，唉，你看了就想住进来...”
兰江这小地方，附加值上多了成本就高，成本搞了价格就高，价格高了就不好卖，这道理李维真不懂吗？在上海生活久了不食肉糜了？肯定不是，他就图个嘴快活。杨建军也不反驳，假装很认真地听，不时点点头。
杨建军也是组委会常委，兰江大酒店就是他出面定的，包括各种设备的租用，本来下午要一起去彩排的，老爹忽然打电话来，让去集团开会，有重要事情。
吃完午饭杨建军只好抱歉：“下午没法儿跟你们一起去了，公司突然有事，老爹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催命一样。你俩先去，叶琴和蔡小芬已经在酒店等着了，这车这两天就给你们用，随便用！”
薛娟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打车就好，你自己也要用车的。”
杨建军说：“我没事儿，公司还有车，你俩还是开车方便，这车贴膜很好，在里面干点啥，外面绝对看不见。’”
薛娟笑着给了杨建军一拳：“狗嘴吐不出象牙！”
目送李维和薛娟开车上了 318 国道，朝县城方向去了，杨建军笑着摇摇头，心想：“一个聚会而已，需要彩排吗？还特意提前一天到，你俩要没奸情才怪了呢。”
深夜读，有味道往事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嗡嗡作响刚读完这一章，恰好深夜真实经历改编文吗？
20%是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80%虚构，服务主线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