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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川今日不在家,去镇上了。
  苗夏抱着儿子来找段小鱼唠闲嗑。
  郑小朝快要五岁了,郑峰和苗夏都想把儿子送到镇上去读书,所以给儿子买了不少绘本和故事书。
  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哪里坐得住,苗夏刚把他抱在怀里教着认了几个字,他就闹着要下地去和小黑玩。
  苗夏恨铁不成钢地在儿子的小屁股上揍了一下,然后才没好气地把人放下。
  段小鱼手里拿着本故事书翻阅,看得比郑小朝还认真。
  苗夏剥着花生吃,随口问道:“小鱼认得字吗?”
  段小鱼点头:“认得。”
  苗夏起初有些惊讶,但想到段小鱼虽然脑子笨,可好歹是在大城市长大的,便也就不奇怪了。
  “那小鱼读过大学没?”
  段小鱼眼神迷茫:“大学是什么?”
  苗夏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大学就是高考过后,考得不错的人才能去读的学校。”
  段小鱼不懂什么是高考,但她知道学校。
  她摇了摇脑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没去过学校。”
  苗夏微微感到吃惊,没上过学?
  她疑惑地问道:“那是谁教你认字的?”
  段小鱼说:“是哥哥请来的老师。”
  原来是请的家教啊。
  也是。
  在来到上河村之前,段小鱼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请个老师到家里教学算不得什么。
  不过——
  “没想到小鱼你还有个哥哥,是他把你赶出来的吗?”
  “不是的。”段小鱼卷翘的睫毛垂下,语气难掩低落,“哥哥不在家。”
  苗夏听得出来段小鱼和她口中的哥哥感情很好。
  可感情再好,也已经成别人的哥哥了。
  “所以你是被你父母赶出来的?”
  话音落下,苗夏觉得这话说得不大对。
  段小鱼是被抱错的,所以应该是养父母才对。
  “是一群不认识的人。”段小鱼的表情有些懵然。
  苗夏:“?”
  不认识的人怎么能跑到段小鱼家里把她赶出来?
  “那你父母呢?”
  段小鱼摇头道:“不知道。”
  苗夏说:“我问的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段小鱼神色懵懂地看着她。
  见状,苗夏不再揪着这个话题继续问。
  左右段小鱼已经嫁给了程川,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离开上河村。
  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与以前的家人再无任何瓜葛。
  ……
  程川是去镇上找人的。
  一家招牌蒙了灰尘的汽修店门口。
  头发长到可以扎成个马尾的男人躺在竹编的摇椅上,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的大框墨镜,悠然自在地假寐。
  头顶忽地笼罩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男人有所察觉地睁开眼,并摘下脸上的墨镜。
  而后对上了一双漆黑没感情的凤眸。
  “川哥?”
  在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男人立即坐起身来。
  “你咋来了?来找郑峰的?”
  男人是郑峰的老板,也是这家汽修店的店主,名叫杜子成。
  程川神色淡淡地开口:“我来找你。”
  杜子成不明所以:“啊?找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眼睛一亮,“川哥,莫非是你想通了,打算来我这汽修店帮忙了?”
  程川表情冷漠:“不是。”
  闻言,杜子成有些失望:“那你找我做什么啊?”
  他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哀怨,“你结婚都没请我去喝喜酒。”
  程川瞥了他一眼:“你当时不在镇上。”
  “那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结婚吗?”
  程川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杜子成:“……”
  他突然来了劲,兴致勃勃地问:“川哥,你怎么突然就决定结婚了?嫂子哪里人?长得漂亮不?”
  对于他的第一个问题,程川只给出几个字:“想结就结了。”
  而后面的问题,“改天带她来镇上。”
  咦?
  川哥这是要把这位小嫂子介绍给他们认识?
  这么看来,川哥对于这桩婚姻是愿意的,当然,川哥要不愿意,这婚事也成不了。
  程川切入正题:“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人去我家挖化粪池。”
  想要建城里面的那种厕所,那么就必须先有化粪池才行。
  这个活村里人做不了,只能到镇上找人来做。
  程川不想浪费时间去打听,便直接来找了杜子成——对方对这镇上熟得就跟自家后花园一样。
  “川哥,你是要盖新房吗?”
  程川摇头:“只是建个新厕所。”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杜子成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说完了正事,程川便准备离开了。
  杜子成却拦住了他,非拉着他一块儿喝酒去,还要把在镇上的兄弟都给叫上。
  程川想了想,答应了。
  杜子成进店里跟郑峰说了一声,他要和川哥喝酒去,让对方看好店。
  正躺在车底下修车的郑峰听闻这话钻了出来:“川子来了?”
  “放心吧老板,你尽管去,店里有我们呢。”
  看着老板离开的身影,刚好店里没客人,汽修店的员工就聚在一起说了会儿闲话。
  有新来的,不知道杜子成和程川关系的人好奇地问道:“这个川哥是谁啊?”
  “是咱老板的朋友。”
  其实说是朋友,杜子成更像是把程川当做是偶像。
  他俩是同一个初中的,杜子成那时候长得矮,家里又有点钱,所以总被个子高的同学欺负,把他堵在巷子里要零花钱花。
  程川一次路过,帮了他。
  杜子成当时看着少年高大的身躯,两股颤颤,以为自己肯定又要被勒索了。
  结果程川把他掉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扔给他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杜子成足足懵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对方就这么走了?
  虽然程川帮他吓跑那群人一次,但之后他们又卷土重来,杜子成前前后后又被勒索了两三次。
  有一次还在学校里,他们就围着他,说是手头紧,让他借点钱来花花。
  杜子成特怂地给了,结果这伙人竟然变本加厉,说是不够。
  杜子成拿不出更多的钱,他们就围殴他。
  被来倒垃圾的程川撞见了,杜子成又被对方救了一次。
  那群人似乎之前就被程川揍过,所以见着他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一样,撒腿就跑。
  从那以后,杜子成就抱住了程川的大腿,再遇着想要欺负他的人,就趾高气扬地大声说:程川是我老大!
  程川这个名字在镇上的初中也算得是如雷贯耳。
  他比同龄人长得都要高,都要壮,还时常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按理说,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学校里的刺头,校霸一样的存在。
  但程川行事却很低调,而且成绩非常优异,是长年霸榜全校前三名的学霸。
  因为性子比较孤僻寡言,程川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的。
  但自打身边多了杜子成这个狗皮膏药,他也逐渐有了些朋友。
  这些人有和杜子成一样选择留在镇上的,也有考出去后留在大城市发展的。
  像程川这种出去十几年,还回到村里做个普通农民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他回村后,来镇上置办东西的时候遇到杜子成,对方便邀请他留在汽修店工作。
  程川当年离村的时候,在镇上的修车厂曾当过一年的学徒。
  杜子成想留下程川,倒也不是真想让程川给他干活,而是想给他提供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只可惜程川拒绝了,只让他把郑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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