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宫门口缓缓停下。
云寄欢转头看向一旁的秦携,秦携靠在车厢壁上,双眼紧闭,睡的正熟。
微风拂动窗上的纱帘,稀薄的日光从缝隙中摇曳进来,落在男人那张优越的侧颜上,那凌厉的曲线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继脸白,腰细之后,云寄欢又有个惊人的发现——秦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睡着的时候,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在脸上落下了一层阴影。
武艺超强,战无不胜,还有一张让女人都羡慕的脸。
女娲娘娘是对他有多偏爱呀!
好一会儿,云寄欢才发觉自己一直在盯着秦携看,像个觊觎美色的孟浪狂徒,脸上不由有些羞赧。
云寄欢正了正神色,小声喊了一声:“将军?”
秦携那浓密的眼睫毛抖了抖,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坐着都能睡这么熟?
想来从北疆到京城,他这一路确实累着了。
云寄欢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然后——
抚上了秦携的脸。
温热的触感袭来,云寄欢惊了一下,做贼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偏偏这时,熟睡的秦携幽幽睁开了眼,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
“做什么?”
男人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云寄欢要疯了。
她刚刚明明是想要去推秦携的胳膊的,结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秦携洗澡都要用花香味的澡豆,他脸这么白,会不会是涂了脂粉?
念头一出,她的手也鬼使神差地伸向了秦携的脸。
云寄欢被秦携盯得头皮发麻,恶向胆边生,手掌下沉,干脆重新抚上秦携的脸,捏了捏。
“将军脸上有东西,妾身帮你擦掉。”
云寄欢满脸堆笑,眉眼弯弯,声音亦是极尽柔媚。
秦携没有怀疑,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她为他擦拭着脸颊,甚至还向她道了声:“谢谢。”
云寄欢笑了笑:“妾身应该的。”
二人先后从马车上下来,飞絮上前来搀扶,见云寄欢面色异常,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脸怎么这么红?哪里不舒服吗?”
云寄欢抬眼看了看前头的高大身影,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飞絮身份卑微在宫门口止步,云寄欢和秦携二人步入宫门,顺着宫人的指引,来到了勤政殿中叩拜谢恩。
年轻的皇帝一袭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面容俊雅,声音爽朗:“快快平身,大将军为燕朝舍身拼命,区区一些赏赐都是应该的。”
殿中二人缓缓起身,云寄欢趁机远远看了皇帝一眼。
幼时,她外祖便最爱带她去参加各种宴会,不管是京中百官,还是这宫中的贵人们,她都识得,但这位新君却是第一次见。
新君乃先帝幼子,因常年病弱,自小养在城外行宫中,鲜少在京中露面。
有传闻道,新君生母极其卑微,先帝不喜,这才将人发落在行宫自生自灭。
大约正是如此,膝下无子的魏太后才会绕过众多皇子选择扶他上位。
韬光养晦二十载,慕容行非常人能比。
就在云寄欢暗自揣摸皇帝心思的时候,慕容行的视线也在打量她。
云家大小姐貌美出众,慕容行早有耳闻,如今亲眼所见,心中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怪不得秦携那小子,不顾他的告诫,宁愿自己不要品阶也要为人请诰命。就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是要他小命献上,估计秦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这也不意外,这小子早就疯魔了。
慕容行正寻思着要打趣秦携两句,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宣:“太后娘娘到——”
慕容行忙看向秦携,意有所指地哼了一声:看吧,你小子自己惹的事,你自己摆平。
秦携面无波澜。
不多时,一个宫装贵妇被人簇拥着踏入了殿中。
虽以年过中年,但仍可见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
慕容行立即起身笑脸相迎:“母后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下人通知儿臣一声就好了,母后莫要劳累。”
端的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语气恭敬,态度谦和,乍眼一看比亲母子还情深。
魏太后脸色不虞,劈头便是质问道:“将军府的擢升和封赏为何没有向慈宁宫报备?”
慕容行面露惶恐之色,语气却十分微妙,道:“儿臣都是按祖制先例行事,十年前,魏国公领军御敌,十万对阵北辽三万,勇猛杀敌五十,朝廷大肆嘉奖,由三品将军擢升一品国公。秦将军先破西夏又胜北辽,收复失地十六城,擢升一品大将军,母后,这有何不妥?”
云寄欢闻言,不由暗笑。慕容行提哪个先例不行,非得提这桩。
当年,因为觊觎武将战功,魏太后的兄长文臣出身的魏志明,挤下数名武将,强行挂帅出征。
结果,到了前线,两军还未交火,魏志明不战而退,狼狈溃逃时候还坠马伤了腿。
如此奇耻大辱,本应当场杀头祭旗,但抵不过魏贵妃巧言令色,让先帝不但不罚,反嘉奖了魏家‘国公’一爵,那逃跑摔断的腿也变成了‘宁死不屈身残志坚’的战功勋绩,大书特书。
思及此,云寄欢只觉可悲和可恨!
她外祖一家,便是死在这样黑白不分的先帝手上,死在魏家这群恬不知耻的小人手中。
魏太后听了慕容行的话,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秦将军劳苦功高,便是再大的封赏都担得起。皇上做的不错,哀家亦无异议,但这云氏,德不配位,担不起这诰命之身。”
“敢问太后,吾妻哪里担不起这诰命之身了?”
不等话音落地,秦携面不改色,直接打断了太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