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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堂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就连上菜的奴仆都不敢走进来了。
  大奶奶才进门几天,就闹到要归家,柳家,不传个龙潭虎穴也要得个忘恩负义之名。
  事儿严重了。
  柳大太太没想到儿媳妇居然敢说出这般话来,顿时又气又有些担心她闹大。
  毕竟刚入门的儿媳妇要真的闹着归娘家,他们柳家不管说过多少冠冕堂皇的话,都将受到质疑。
  之前攒下来的好名声都要统统没了。
  柳长临也被惊到心跳,又气恼两个弟媳没点眼力劲,不劝一劝架。
  眼看事情要不可控,他不得不开了口:“淮哥儿媳妇,不可胡说。”
  云玄月当即转身看往男桌,神情清冷的道:“父亲莫要怪儿媳不懂事,儿媳嫁入柳家到今日才第六天,经受的委屈就难以成书。
  我并非柳家不可之人,是你们柳家人非要求娶于我。
  我虽未持恩挟报过,但做人得讲良心。
  若是隔日就要糟践贬损我一次,成婚几日丈夫还避走寺庙,此等新妇待遇是为柳家家风,那我云玄月宁愿归家独过,也不愿再做你们柳家新妇。”
  她这个对柳家有救命之恩的人,无福消受柳家这样子的报答。
  无形的巴掌,打得比皮肉之击还响。
  家风受质疑,柳家所有人都面上都无光。
  还无人能说她虚言捏造或夸大其词。
  柳家主母这般对待一个刚入门几天还对柳家有恩的新妇,确实说不过去。
  被自家人以谴责目光扫视的柳大太太,非常的难堪。
  做婆母的训导一下自己儿媳有什么不对,有哪个做儿媳的不是对婆母做小伏低,自家这个就是仗着恩情目无尊长,为何怪到她头上来。
  然而她也知道,若是再跟这儿媳针锋相对,事情只会越发不可收拾。
  丈夫必会为此大发雷霆。
  觉得有个桀骜难驯的儿媳妇很是折寿的柳大太太,只能憋住火气,不敢火上撩须。
  柳长临觉得又丢人又累心又恼火, “淮哥儿媳妇,你先不要激动......”
  结果他刚开口就被云玄月打断:“我没有激动,我是在冷静说出我心中所言而已。”
  既然不给脸,那大家都不要给脸好了,想和稀泥得看她同不同意。
  儿媳把话说到这份上,柳长临知道自己不给个说法,今儿这事难以收场。
  收不好场,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为妻子擦屁股的柳长临狠狠的瞪了柳大太太一眼, 身为婆母训媳都没点分寸,简直没用。
  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
  但如今他只能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当众训妻了。
  “夏氏,你身为婆母本就该对小辈宽容以待,怎可诸多挑刺。
  淮哥儿媳妇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好,也该温言教导,而不是出口伤人自尊。
  这次是你为长不慈,下次若是再为难小辈,你就自去母亲院里让母亲教你如何做个好婆母。”
  这些话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总之柳家的当家主母,这次在家人和下人面前已经颜面无存。
  训了妻子,柳长临又劝儿媳:”淮哥儿媳妇,刚才那样的话你也莫要再说了。
  你想要出门打理商业之事可以去,但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在外逗留过久,也不可频繁外出。”
  女子之身行商本就容易遭受非议,若是天天外出岂还有名声可言。
  等过些日子,就让儿媳带柳家人入行,有了自家人理事,儿媳到时就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心里这般想后,柳长临觉得容忍儿媳一段时日不算什么。
  婆母被公公当众训斥,又得到允许出门的话,云玄月也不再硬刚,点了点头:“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此时柳三太太才出来打圆场:“吃饭了吃饭了,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了饭咱再好好说哈。”
  能坐下来吃饭,就表示事儿就过了。
  被一场婆媳战弄得心头跟着紧张的众人这才松了神色。
  好不容易走出去有人赞有人捧,他们可不想出门被人说柳家做人没良心。
  自然也不希望事情闹大跟着丢人。
  小辈们偷偷看了眼大嫂,都没想到这位大嫂看起来话不多性子清,却是一点不吃亏的主。
  连公公婆婆都敢不给脸,受了委屈都不忍着。
  柳敏珺虽然生气父母压不住大嫂,却不敢随意掺和大人的事。
  不说是非对错,就小姑子跟入门没几天的嫂子对上这名声就不好听,影响她找婆家,她只能把不高兴藏心里。
  但对自己这位嫂子也有了新的认知。
  她下回再不敢轻易去东跨院讨要东西了,怕这样的嫂子翻起脸来不留情面。
  这顿饭,有人吃得有滋有味,有人吃得无滋无味。
  用完膳各房人回院,柳三太太回去就要女儿把珠花和珥珰交给她来收。
  “珠花值五十两银,珥珰值十五两银子,加起来就是六十五两银,你年纪小用不着戴这么好的首饰,万一弄丢就不好了。”
  柳敏薇不乐意,扁嘴就要哭,“可姐姐们都是自己收的。”
  “你姐姐们都已经十四五岁了,她们马上就要定亲嫁人,自然要戴点好首饰来充门脸,你才九岁,等你长大点娘再给你。”
  柳三太太不容分说,就要女儿把东西交给她。
  她都没有这么贵的首饰,怎么能让女儿随意放在西偏院。
  要是哪天被人偷了摸走,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柳敏薇双眼含泪的,老大不情愿的把珠花和珥珰拿给了母亲收藏。
  就连二房的柳敏妤,也被母亲以太过贵重为由代收了去。
  能留着自己用的只有大房的嫡女跟庶女,柳大太太即使眼热,在这时候也不会丢这个人。
  这些云玄月暂时不知,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说什么。
  柳家的人和事,都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这次送首饰不过是以利取利,好让柳家人对她日后出门别那么多废话。
  朝试前一日,柳子淮回府了。
  走的时候带着不虞情绪而去,回来后整个人都显而易见的意气风发。
  柳长临都感觉到儿子的变化,就问儿子:“淮哥儿,可是在寺庙有了课业上的大进展?”
  比如突然开窍,发现了自己之前不懂的现在都懂了,所以特别高兴。
  柳子淮没想到家人会一眼看出自己已经有所不同,心里不由得紧了紧。
  智者,不形于色,方好谋远计。
  看来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柳子淮收敛了些神色,努力让语调平稳的道:“儿子在寺庙确实有所得,希望这次朝试能顺利通过。”
  这话让大家都没有起疑。
  有了一次教训,这回众人都气氛融洽的纷纷预祝他夺得庶吉士之称。
  庶吉士,入翰林院,是走名臣贵相路的最优通道。
  名来,自然有利跟随,可谓前途无量。
  云玄月也不露异常的上前预祝夫君考试顺利,心想事成。
  柳子淮适时表露出内疚之色,说自己为了朝试,把妻子留在家中独守空房,实在有愧。
  云玄月表示没关系,一切以夫君的前途为重。
  夫争气,妻贤惠,一派和谐。
  担心儿媳妇跟自己儿子告状的柳大太太,盯了好一会见儿媳妇都没提,这才放了心。
  小两口回到东跨院,一个进卧房,一个进书房,并无多交流。
  柳子淮面对云玄月多少有些心虚,但看到她竟然一句话都没多问,逐去了不安之感。
  想到在寺庙这几日的美好,他很快就把隔壁的人抛之脑后。
  这次,他一定要得到更好的身份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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