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很短，再加上平时要穿校服的缘故，虞宴允带程梨初去商场买的春装甚至都没来得及穿过来一遍，春天就结束了。
当然，也怪虞宴允怕委屈小姑娘，一下子买了好多套。
立夏后没多久，就到了程梨初十六岁生日。
从程向微女士去世后，程梨初对生日这种日子就不怎么在意了，总觉得生她的人都不在了，生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无非证明她又长大一岁。
不过每年她过生日，外公还是会给她煮上一碗长寿面。
镇上的蛋糕店花样不多，加上外公糖尿病吃不了甜，外公就会给她买一块小蛋糕，足够她一个人吃，也算是有点仪式感。
现在连外公也不在了，她自然也就没什么过生日的想法，打算让张姨帮她煮碗长寿面就行。
难得这天刚好还是虞末，程梨初晚起了一会儿。
等她下楼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不是张姨，而是虞宴允。
她走到厨房门口，“哥哥，怎么是你做早饭？”
“今天张姨家里有事。”虞宴允正在煎荷包蛋，转头看她一眼，“所以回家了。”
程梨初哦了一声，张姨不在的话，她就等虞宴允用完厨房，自己随便煮一碗面好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男人却突然道：“帮哥哥把冰柜里的面拿出来。”
“嗯？”程梨初抬眼，往冰柜那儿走，“哥哥，你要煮面吗？”
她在北宜生活了几个月了，发现这边早上并不习惯吃面，都是中午或者晚上吃。
虞宴允顿时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唇角挑了挑，“今天你生日都忘了？哥哥给你煮长寿面。”
程梨初刚打开冰柜，闻言手一顿。
是啊。
她没来北宜的时候，从十三岁生日到十五岁生日，虞宴允都有给她寄礼物。
现在她在他身边，他当然也还是记得她的生日的。
“看到面了没？”虞宴允提醒道：“在那个白色的瓷碗里放着。”
程梨初把白色瓷碗从冰柜里拿出来，里面放着弄好的长寿面条，是长长的一整根的那种。
她应了一声，“看到了。哥哥，这面看起来像手工的，是张姨弄的吗？”
“嗯，我让她提前弄的。”虞宴允已经煎好了两个荷包蛋，装在盘子里备用，温声道：“出去等着吧，哥哥很快就做好。”
程梨初却没出去，而是站在他旁边，软着声音问了句，“哥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煮长寿面。”
“哥哥记得之前你没来北宜的时候，在电话里说过，每次过生日的时候，你外公都会给你煮一碗长寿面，而且还要早上吃。”
闻言，程梨初神色一怔，大概是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话，他也记得。
她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虞宴允送她了一部手机，自那以后，两人偶尔会联系。
但次数很少。
大多是逢年过节，或者她过生日的时候，虞宴允联系她。
因为程梨初不敢总是联系他，怕打扰到他，也觉得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怕跟他联系越多，自己奢望地也会越多。
程梨初慢吞吞地道：“谢谢，哥哥。”
“行了。”虞宴允无奈地笑一声，又开始赶她，“别谢来谢去了，出去等着。”
见他态度坚决，程梨初只好从厨房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虞宴允就把长寿面做好了，端到她的面前。
面条铺在色泽很漂亮的面汤里，上面放了两颗荷包蛋，几根青菜，剥好的虾仁，以及削成“生日快乐”形状的胡萝卜。
程梨初脸上表情很意外，“哥哥，你以前做过吗？”
“没有。”虞宴允挑了挑眉梢，“这是第一次。”
程梨初顿时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杏眼都微微睁大，“那为什么做的这么好。”
“大概是……哥哥做什么事情都比较有天赋？”
程梨初：“……”
“行了，不逗你了，哥哥跟着视频教程学的。”虞宴允低笑一声，“快趁热吃。”
程梨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一口面后，突然想起外公去世后，虞宴允和虞政安去南城接她。
外公病情加重的时候，她就哭了不少次，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外公去世时，她哭的不多，甚至整个人有点麻木。
但是还是很痛。
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也没有家了。
她记得当时，虞宴允微弯着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有细碎的温柔和疼惜，就连说话时一向懒散混不吝的语气也收敛起来，变得很认真，“小梨初，要不要跟哥哥回北宜？”
“到了那边，你虞爷爷，还有其他虞家的人，都会照顾你。”
“还有哥哥，也会好好照顾你。”
程梨初出神地想，他真的做到了。
来到这边以后，他一直在好好地照顾她。
即使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也不会的小孩儿了。
“想什么呢？”虞宴允伸手过来，似乎是想敲她的脑门。
大概是想起她今天过生日，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嗓音低低地道：“吃完哥哥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程梨初喝了口面汤，抬头问。
虞宴允慢条斯理地吃着给自己准备的三明治，嗯了一声，“今天可是我们小梨初的生日，当然要出去好好地过一下了。”
“其实也不用的。”程梨初慢吞吞地道：“有长寿面吃就很不错了。”
虞宴允皱了下眉，“那怎么行？哥哥都做好攻略了。”
攻略？
他为了给她过生日，还专门做了攻略？
“哥哥。”程梨初的情绪一向比较细腻敏感，她鼻尖有点发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虞宴允笑，“哥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更没有血缘关系……”
她声音很小，虞宴允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程梨初赶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