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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袖从寝宫出来,崔公公立刻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陈大人,皇上他……”崔公公小心地问。
  陈袖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继续向前走去。
  崔公公不敢多问,只躬着背跟在他身后。
  一直走到了殿外,陈袖才开口道:“淑妃那边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淑妃娘娘之前落水受了惊,很快就醒过来了,人没有什么大碍。”崔公公答道。
  “既无大碍,那就让她殷勤些。”陈袖的脸上露出一丝厌倦,“她年纪本就大了,皇上封她为淑妃,大半是看在刘家的面上,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宫里乖顺貌美的女人多得是,她守着那点清高给谁看?”
  “是,奴才等下便去同淑妃娘娘说。”崔公公应道。
  陈袖捏了捏眉心,顿了顿,又开口道:“皇上始终是皇上,若再有下次,不用皇上吩咐,我便砍了你的头。”
  他语气平平,话中的森然却让崔公公双膝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不敢了!”崔公公重重地磕头。
  陈袖没说话,只抬脚向前走去。
  崔公公不敢停下,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了,才慢慢抬起头来。
  额上已经磕破流血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整个人脱力般瘫软在了地上。
  “公公,崔公公!”一个小太监跑出来,“皇上唤您呢!”
  崔公公一个激灵,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寝殿跑去。
  ……
  姚泾县。
  城门外面排了长长的队,正缓慢地向前挪动。
  “最近这是怎么了,守门的官兵比平常多了两倍还不止。”有人小声议论道,“进城还算方便,想出来一趟,他们巴不得要将你祖宗十八代都查上一遍。”
  “听说是京城里出了大事,”旁边的人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反正不干咱们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那人听了便也不说了,跟着队伍一点点向前走着。
  忽然,城门处传来了一阵哭声。
  “官爷,官爷您就让我进去吧!”一个女子拉着官兵哀哀哭泣着,“我相公他……他再不看郎中,恐怕……恐怕……”
  那官兵一把将她甩开:“验明了身份,自然会让你过!”
  他大步来到女子身后的马车前,一把将门拉开。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里面还混杂着些腐臭的气息。
  官兵掩了鼻子,上了马车仔细查看。
  马车里光线昏暗,一个男人躺在马车里,面色蜡黄,脸颊凹陷,眼睛半睁着,若不是胸脯还在一起一伏,简直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最让人心惊的,却是那人敞开的衣襟里,露出了一片已经腐烂的疮。
  腐臭味就是那疮传来的,官兵骂了一声晦气,忙不迭地从马车里退了出来。
  “官爷,”那女子也是面色蜡黄,仔细看眉眼倒是还不错,这会儿拉着官兵的胳膊,看着有些楚楚可怜,“官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相公他身上生了疮,原是县里的孔郎中每隔几日便去家中,给他清理腐肉再上药,可不知怎地,如今孔郎中已经半月没去了,我只能带着相公来县里寻他。”
  她悄悄塞了个荷包在那官兵手中:“官爷,您行行好,我带了相公看完病,立刻就出来,绝不多留!”
  官兵捏了捏荷包,满意地揣了起来:“这几日县里戒严,你未带过所,本不应让你轻易进出,但念在你一心为了相公的安慰,便放你们进去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那女子连声道谢。
  官兵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离开,那女子也不耽搁,立刻赶着车进了城。
  旁边的官兵挤眉弄眼:“邢老三,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脚了是吧?这种时候你还敢轻易放人进去,叫上面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那官兵“嘿嘿”一笑:“城里现在什么样你也知道,那贼人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呢,哪敢自投罗网?出城的仔细查就是,进城的倒是无所谓。”
  他捅了捅同伴的胳膊:“你还说我,刚才你放那一队行商进去,以为我没看见?”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继续查着下一个要进城的人。
  马车进了城,一直行到偏僻处才停了下来。
  那女子看四下无人,轻快地钻进了车厢,推了推躺着的男人。
  “起来了。”
  男人翻身坐起,不满地从胸前掏出一块烂肉丢在了地上:“也太臭了些!”
  “臭也比没了命强。”女子没好气地说。
  两人正是云锦书和顾雁回,说好了要进城,两人便没有耽搁,当即就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临行前云锦书给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番,顾雁回只见她在脸上胡乱抹了抹,人就变了个样,颧骨高高地凸了出来,眼窝陷了下去,平白好像老了十岁。
  “你……”他震惊不已,“会易容?!”
  云锦书翻了个白眼:“化个妆而已。”
  不过就是涂个眼影打个高光,就把他震惊成这样,要是她手头的东西充足,画个全妆出门,他怕不是根本认不出她了。
  给自己拾掇完,她又在顾雁回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就把他变成了个病怏怏的汉子。
  “还是不行。”她念叨着,从灶间找了块肉皮,用刀子戳了半晌,终于戳成了自己满意的模样。
  她将那块烂乎乎的肉皮丢给了顾雁回:“你tຊ先拿着,等会儿我给你贴在身上。”
  顾雁回手忙脚乱地接了,将那肉摊平一看,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军中有个老兵,胳膊上生了块疮,常年泛着一股腐臭味,旁的兵都不愿和他挨着睡。
  这块肉简直就像是将那老兵胳膊上的疮给挖下来了。
  “我不要,”他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打死也不要。”
  云锦书冷笑着扒开他的衣服:“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东西,”顾雁回绝望地说道,“不是已经伪装过了吗!”
  “你长得太好看了,”云锦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就算伪装过,看着和那些庄稼汉也不一样,有了这个,官兵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走,大概率会觉得晦气,草草看上一眼也就过了。”
  顾雁回眉梢动了动,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任由她用米浆将那块皮贴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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