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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
拓跋城哲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开来。
他死死的攥紧手,赤红的双目紧盯着头上的月,耳畔不断传入他们的密谋之音。
一字一句,都是商议如何杀他。
怪不得,从小到大,可汗都不喜欢他,将他丢给可敦,不闻不问。
哪怕他拼尽一切,在战场上杀敌致果,让大汉军队一听到他鲜卑四皇子拓跋城哲的名号,便闻风丧胆!
可现在,他们居然告诉他,他并非是鲜卑人?!
难怪,别的皇子都是琥珀色的异色眸子,只有他是黑眸……
拓跋城哲心中掀起滔天风浪,连呼吸都窒息起来。
他晃神良久,将记忆里的一点一滴全数想遍。
自从他失去记忆后,所有的一切,可汗的冷漠,可敦的恶毒,皇子的忌惮……
征战沙场时,汉人对他仇视,咬牙切齿的神情……
顷刻间,所有的信仰,皆天翻地覆!
底下的人走了,拓跋城哲神情失魂落魄,飞到地上后,怔怔的走回营。
鲜卑人还在载歌载舞,他牵起马厩里他的马,缓缓的朝王庭外走去。
有人看见了他,询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
拓跋城哲略微扫了他一眼,“除了鲜卑,我还能去哪?”
特意被可汗盯着四皇子的鲜卑人,心中腹诽,话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在拓跋城哲极具压迫性的注释下,他还是让开了道。
树叶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拓跋城哲骑在马背上,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拉着马缰绳。
“明明,他们可以一直骗下去……”
他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
而后将酒仰头一口饮下,狠狠的将空壶摔在地上。
再睁眼,他心如死水,平静的看向前方,扬起马缰,往前冲去。
他很想去见韩珏——
去问问她,为什么他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路上,因为速度太快,拓跋城哲甚至觉得脑子要昏了过去。
恍惚中,他曾经对韩珏说的话,清晰的闯入他的脑海中。
——韩珏,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滋味如何?
韩珏杀了韩颐,拓跋城哲砍下了他的头颅。
草原人杀人,几乎都是砍人头。
砍头要发力点,利索且快,不能迟疑,后脑勺下方两个脊椎中间的地方,骨头较多,肉也多些,只要角度控制好,轻轻一挥刀,刀起刀落,被处决的人没有痛苦,就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拓跋城哲砍下韩颐头颅时,手稳极了,一丝血都没让他喷出来。
这是他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
“我是汉人……”拓跋城哲的手在颤抖,“却屠戮中原人无数……”
不知走了多久,天显现出了鱼肚白。
拓跋城哲骑着马,越过沼泽池,翻过五座山丘,路经二十条小溪,回到了鲜卑右部。
鲜卑人见他回来,憨笑问他:“殿下,你不是去王庭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拓跋城哲没有说话。
他在草原人疑惑的注视下,直直朝埋葬韩珏的悬崖而去。
拓跋城哲的身影逐渐远去,留下一地马蹄印。
鲜卑人见他走了,圈着怀中的牛奶陶罐,也陆陆续续的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悬崖边,林中鸟被马蹄声惊到,翅膀“啪嗒啪嗒”拍动,倏然飞走。
拓跋城哲站在崖洞口,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轰——”
一阵雷声乍然响起,黑压压的乌云又下起了雨,大风呼啸而过。
雨水铺天盖地落下,将他淋得浑身湿漉,他缓缓的走进洞内,转身逡巡四周——
空无一人。
尸体呢?
崖洞内,只有一张石床,和周围因潮湿从泥土中长出的野草。
可哪怕是野兽分食,里面也该留下痕迹,而不是像如此这般,干干净净。
刹那间,浓重的不安席卷心头——因为这明显就是人为。
拓跋城哲脑中倏然闪过什么,他也很快就抓住,当即转身离去。
……
他走回营地,一把掀开巫医帐的帘子,冷着脸质问:“拉则呢?”
正在捣药的几个巫医,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道:“她前几日便不见人了。”
话落那刻,拓跋城哲便知道了答案。
他还想再问,帐外却传来纷乱的动静,和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拓跋城哲耳力极好,甚至听到了对方的话:
“快,抓拿四皇子!”
他眼神一凛,一手按着腰间的剑,大步朝帘子处走去,一掀开——
一支疾箭便朝拓跋城哲命门,蓦的刺来,他斜侧着身,利剑往上一挑,便生生将箭劈断。
长帽短靴的鲜卑军,皱眉看着拓跋城哲,淡淡道:“殿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这里这么多人,你孤身一人,逃不掉的。”
他还在喊他殿下,拓跋城哲便立即知道,此人或许并不知道他不是鲜卑人,而是大汉人之事。
可汗终归还是要脸面的,没有将自己利用中原人的事,大肆宣扬。
可拓跋城哲逆反心上来了,不想让他如愿了。
他这么多年,为谋得这个“父亲”的欢心,做了那么多事。
到头来,却全是阴谋。
拓跋城哲嘴角勾起凉薄的笑,眼神嘲讽无比。
在围着他的鲜卑军看来,这完全是挑衅!
虽然他们不知道四皇子是如何惹了可汗的,但是他们草原上的规矩,向来都是弱肉强食。
对此,所有鲜卑军皆举弩朝向他,肃声道:“四殿下,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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